我明知道眼下有多少双眼睛等着看我的好戏,也准备好要面对这一场硬战了,反正就算到头来输了又如何,那也不过是这些人早设想好的结局。
我拉长手臂等着预备哨声,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珠疑惑的看向那模糊的身影,人群之中有一名苍老又陌生的男人,因为在这群青春洋溢的学生中,使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即便到了学校已经有一阵子了,我们连一面都见不上,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场合碰面的。
我的腿不知不觉瘫软跪在地上,虽然嘴上不曾承认过他的存在,但我内心始终惦记着这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郑梵见我状况不好,不知所措,伸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怎麽了?如果害怕就别比了。」
我抬眼瞪着郑梵,即使眼前模糊一片的场景,我仍倔强的推开他的手说:「谁害怕了,我从来就不在乎。」
「你怎麽-」
郑梵肯定看见我不太对劲,所以他试图要抓住我,但我却愤然的退了几步,没有注意到後面就是泳池,在我掉进池里前,我看见远方的那个男人脸上抽动了一下。
掉入水里的我觉得特别自在,我果然适合待在水里,最起码这里隔绝了我的烦忧,而且我肯定现在外头肯定闹得热腾,所以我希望谁也别管我,就让我暂且躲一阵子也好。
其实,我觉得自己心态始终不太正常,因为我清楚无论怎样总有一个人会跳下水来将我救起,所以我放逐了求生慾望,连一次挣扎也没有。
果然,在生与死交界中放出了一丝光线,那个人随着水的波动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沉沉身子拉上岸上。
「你这个疯子!」郑梵用力摇着我的肩,直到我意识恢复,他才放开了我。
我微微张开眼,玩笑似的说:「怎麽办,我明明没有叫你救我,但你却救了我两次,这样我算欠你的吗?」
「随便你怎麽想。」他撑起湿透的身体,离开前回头看了我一眼,语气冰冷的说:「如果你下次想死,别在我面前,因为我不会再救你第三次了。」
「喂,谁让你救我了啊!」我撑起身子,朝着他离开背影喊着。
所有人像是怕我发了疯似,不知什麽时候人全散去,空荡荡体育馆就剩下了我一个人,当我从地上爬起时,眼前一道黑影挡住了我的光芒。
他的声音低沉,面无表情地说:「这些年你跟着你妈就是这样生活的吗?」
我的头一阵沉重,感觉湿淋淋的身体就要坠落到外太空,但我仍用平淡语气回道:「我们过的生活是怎样,你根本不需要多管,反正有些事改变不了,不是吗?」
过了一段沉默之後他才缓缓说:「艾琪,爸爸不是不管你,如果可以我愿意花更多时间去陪你成长,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
他不知道,他的每一句话如同针扎在我的胸口,但我却再也受不了了。
我面露狰狞阻断他的话,「不!如果可以请不要打乱我和妈平静的生活。」
那是第一次,我对着他喊出我期许的事,是我亲自揭穿了沉默的过往,也是我亲手断了我们之间可能修补的裂痕,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当我毅然丢下话离开时,本以为我够乾脆俐落,谁知道走着走着,身体力量就像被抽离似的,我跌坐在地,脸颊上早已被无声的泪珠占满了。
有一件事,刚刚有那麽一刻,我如此期许着上天,即便我们缘份如此稀薄,我也希望最先救我的人是身为父亲的他,没想到最後将我救起的人却是郑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