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她们俩走的小路，跟赖苓宁他们走的那条相距甚近。两人直接横越森林中的灌木丛，几分钟後便看到赖苓宁跪倒在地，手足无措地弯腰对地面讲话。
「苓宁！」郭毓荷冲到赖苓宁面前，慌张地上下打量赖苓宁有没有哪里受伤，「你没事吧？」
赖苓宁见是郭毓荷，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像找到可以依赖的浮木，紧紧抱住她。
她微带哭腔的声音在郭毓荷肩上响起：「刚才我没注意到这里有土坑，差点摔下去，白哲为了救我，反而掉进去。」
向晚听了，立刻跪到土坑旁往下探去，里头黑漆漆一片，根本瞧不清，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下照，发现光线不够强，仍看不见底。
「白哲，你还好吗？」向晚朝底下大喊。
「我没事。」
听见白哲的声音，她们三人同时松一口气。
白哲说话的音量和平常无异，仍能清楚听见，向晚由此推测这个土坑应该不深。
「毓荷姊，我记得衍哥车上备有登山绳，你能去拿过来吗？」
郭毓荷郑重地点头，「好。」
「毓荷，我和你一起去，这条小路你没走过，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赖苓宁拉住郭毓荷的手腕，在破云而出的月光下，她瞥见郭毓荷颊上的泪痕，不禁一怔。
郭毓荷不打算多做解释，在没有人看见的这一刻，她反手一转，和赖苓宁十指紧扣，两人彼此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郭毓荷和赖苓宁离开之後，向晚抱膝坐在土坑边上，仰头凝望天上走过无数光年，方来到人们眼前的星星。
如果哥哥姊姊们也能像夜空中的星星，走得越远，越是闪耀就好了。
但前方总有云雾，掩去光芒。
半晌，向晚突然出声：「白哲，你听得见吗？」
「怎麽了？」
从土坑里传出的低沉声音，格外空寂悠远。
一只萤火虫从向晚面前飞过，像一颗流星坠落，在幽暗的夜中划下一道光。
她呆坐许久，才组织出自己想对他说的话语。
仰望那片无垠的星空，她知道白哲在底下静静等着聆听。
「你……要不要喜欢我？」
贸然说出如此疯狂奇异的话，向晚的心却意外地平静。
或许是因为她非常认真，并非在开玩笑。
而她以为白哲会嘲笑她，或是怒斥她，想过各种他可能会有的情绪，就是没想到他会以同等份量的认真来回应她。
「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他的嗓音沉稳，犹如这儿的大树，无论狂风暴雨来袭，依然昂昂挺立。
向晚抱紧双膝，忽然有点紧张，「嗯，我想要你喜欢我。」
如此一来，郭毓荷和赖苓宁之间少了他，或许能恢复从前，不必顾虑太多，更不用伤心太久。
向晚承认的自己想法异想天开，可是再荒谬的想法，只要可行，荒谬又如何？
用她的疯狂为两个姊姊换来日後安稳的幸福，向晚觉得很值得。
好久以後，风送来他的声音，「那我喜欢你，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向晚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深不见底的土坑。
她瞧不见白哲，也想像不出他说这些话的神情，可是她能感觉他在一片漆黑中，无声凝望着她。
她向他做出这项提议，却没想过他若真喜欢上她该怎麽办。
不是只要他喜欢上她，然後从赖苓宁的世界中走开就行了吗？
「不。」向晚脱口而出。
「为什麽？因为你不喜欢我吗？」
「……对。」她不甘不愿地承认。
白哲突然开心地笑了，「那我干麽去追一个不喜欢我的女孩？」
听见他幽幽的笑声，向晚恼羞。
她不服气地瞪土坑一眼，回嘴说：「你追苓宁姊不也是在追不喜欢你的女孩吗！」
霎那间，死寂猖狂地在两人之间发酵，连带着风，还有虫鸣都静止，徒剩月光温柔照耀着大地。
向晚忽地觉得悲哀。她想白哲一定认为她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女生，连她自己也这麽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