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一个小时。
「唉。」副会长扶额叹气。
「怎麽了？」
「不太舒服......」
「等等，我拿晕机药给你......真的是不管坐什麽交通工具都会晕欸你，坐好。」
落夏在一旁看着他们没做假的体贴和关心，轻轻勾起嘴角。
他转过头，不太确定开口：「绿叶你......应该不会晕机吧？」
「不会，但看着你的脸满想吐的。」
坐在他们後排的女生探出头：「绿叶──Idon’tfeelgood.(我不舒服)」
绿叶担忧的摸了摸她的脸，捏捏她的手说：「你坐过来我旁边，我给你按摩肩颈。」
落夏眨了眨眼。
绿叶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滚。」
他们的病娇爱情持续了一年，以奇妙的默契维持，平衡从没被打破──
直到一个月前。
「落夏。」他伸手接住白杞雯抛来的饮料。
「又跟绿叶吵架啦？」她毫不在意自己穿着裙子，坐到桌子上翘脚。
「注意你的形象，」落夏苦笑，「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我自己，竟然交了个这麽奇葩的女朋友。」
白杞雯默默啜饮饮料，问了一句：「何苦呢？」
落夏耸耸肩，道出了他在遇见绿叶前的爱情故事，白杞雯明白了他的病因，却仍不明白──
「为什麽是绿叶？」
「因为她......是沈绿叶。」他用手挡住眼睛，「这什麽回答阿，好烂。」
「知道就好，烂透了。」白杞雯勉强勾起笑。
这样的回答，要她怎麽分辨自己有没有机会？
又或者，这样的回答就是在告诉她，只能是绿叶。
「绿叶，就算我不在，她也能好好的。」
「你是想说，她很独立吗？」白杞雯咬着吸管，「讽刺的是，她之前的男朋友，就是因为她不懂的依赖不懂的撒娇，所以才分手的。」
「那是因为那个人，没注意到绿叶无助的时候吧。」
「别说是他了，在我看来，绿叶也是整天抱着东西飞了飞去的女超人阿，有时候是学生会的资料，有时候是班上活动的委员会报告......出社会她要是做白领，感觉会是第一批爆肝死的那种。」
「是吧。」落夏轻笑，「正因为她一直都这麽坚强，在她像只小动物瑟瑟发抖时，就更想保护她。」
「也是，女超人也是女的，也是人嘛。」
「她每天都在拒绝我，可是却又每天都在接受我。很矛盾吧，我好喜欢这样的她。」落夏想起之前交往过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孩，没办法接受他不在，却又不拒绝他，他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真心接受过他。
──「我好喜欢这样的她。」
白杞雯放过嘴里的吸管。
绿叶跟落夏，都能很自然对白杞雯倾诉他们对彼此的喜欢──绿叶是用纸笔──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却没能坦率的对彼此说过。
这对白杞雯而已，是种信任感，也是折磨。
「既然这麽喜欢，那就别别扭，赶紧跟她和好吧！」白杞雯大力的拍了落夏的背，他猛咳。
「没办法啊，我又多管闲事阻止她和会长说话了，还把饮料泼会长脸上......估计这次她不会轻易饶过我。」
「我倒觉得你现在还没被会长的女粉丝杀掉已经算奇蹟了。」白杞雯的话逗笑他，两人笑了一会儿。
落夏微笑，看着她真诚地说：「白杞雯，我和感谢你，能够做我和绿叶的聆听者，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你，现在大概不会是这样子。」
「干嘛突然这样，三八。」她笑骂，不着痕迹的藏起了哀伤。
「我说真的啦，」落夏正经的说，「你也赶紧交个男朋友吧，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别说了，」白杞雯黯然，「我......没有那个打算。」
「为什麽阿，」落夏拍拍她的肩膀，「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女朋友，我都快羡慕你未来的男朋友了！」
「不要说了！」白杞雯拍开他的手。
「白杞雯？」落夏眨眼。
「我......我其实很忌妒绿叶阿！不要把我说的好像大善人一样！每次、每次你们吵架，我甚至会在心里想着，你们什麽时候会分手！」白杞雯抱头蹲下，「我好厌恶每次假笑着安慰你们、鼓励你们的自己！」
「.....白杞雯......」
「我甚至很不要脸的觉得，反正绿叶对待你是那种态度，那跟你最好的女生肯定是我......所以才待在你们身边的......不要感谢这样卑鄙的我。」
「......对不起......」
「不要跟我道歉！」她尖叫，泪水夺眶而出，「落夏......不要鼓励我去交男朋友......唯独你......不要对我说这种话好吗？」
落夏收回原本往她走去的脚步，伫立在原地，白杞雯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抱住他。
「我喜欢你，落夏。」她说，「我比绿叶还要早喜欢上你。」泪，静静的流淌，教室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我也喜欢你。只是我必须陪在绿叶身边，因为她需要我，而且──」我爱的是她。他这句话梗在喉咙里，愣愣的看着她──看着同样愣在门口的绿叶，她转身跑掉。
「绿叶！」落夏急忙追上去，留下刚刚对他告白的白杞雯。
「杞雯，你喜欢落夏，为什麽不跟我说！」总是很冷静的绿叶，脑子被「因为她需要我」这句话占据，脱口大吼。
…...原来，他会留在她身边，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这算什麽，同病相怜？
「跟你说？说了之後你要干嘛？跟他分手还是跟我绝交？」白杞雯冷笑，「我努力保持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现在这麽理直气壮是想干嘛？」
绿叶一愣，回嘴：「那你为什麽跟他告白？」
白杞雯咬住下唇，别开视线。
「至少先和我说阿！」绿叶轻抓她的肩膀，「让你这麽痛苦，对不起──」
「不要和我道歉！」白杞雯甩开她的手，看着绿叶：「沈绿叶我告诉你，我心甘情愿看你和落夏在一起，那是因为我也喜欢你、我欣赏你，可是我看不下去！」
绿叶悲伤的看着她：「我对落夏的态度？你也知道......我没办法。」
「但是你有试着去战胜那种病吗？你总是在逃避！在众人面前你多麽亮眼，多麽优秀，你什麽都有，为什麽还要死死困住落夏！」白杞雯嘴不饶人的说，但心里却很慌张。
这不是她想说的话、这不是她的本意、她知道绿叶有多痛苦阿......
只是有时候，心里堆积的感情一下子太满，人，会把这些强烈的情绪强行加诸在别人身上──使自己能够解脱。
「如果落夏想走，我会放开他。」绿叶眯眼，「我从来都没打算困住他。」
「你的存在就是困住了他！」白杞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了。
「那你是要我去死吗？」
「不要再吵了。」落夏皱眉从人群中走出。
「绿叶你根本就不在意落夏他的感受！他为了你放弃了很多事情，但却永远都只换来你的漠不关心！」
「白杞雯，你先闭上嘴。」
「杞雯，我的症状你是最了解的不是吗？」绿叶学姊看起来很受伤，甚至在转学生的眼里，她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是啊，但我渐渐的觉得那都是藉口！要是你不喜欢落夏了，就把他甩掉。不对，如果你真的有这种病，那你不应该交男朋友！」高挑学姊气得脸颊胀涨红，像熟透的苹果。
「我有没有资格拥有什麽，不该是由你来决定，」绿叶厉声说，接着她的声音哽咽，「杞雯，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先告诉我......」
「告诉你之後呢？你会做什麽吗？每次你只要听到落夏两个字，就在逃避......高冷个屁！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甚麽！我已经包容你太久了，但唯独这一次我忍不下去......」白杞雯沉默，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落夏的手臂一旦试图抽离一点点，她的眼泪就滑落脸颊。
「我没资格和你在一起......」学姊看着落夏，「是吗？」绿叶学姊叹了一口气，近乎绝望的问。
但落夏学长却低头查看着另一人的眼泪，没有注意到学姊的眼眸里的那份孤寂。
「绿叶，我们晚点在谈，白杞雯她快崩溃了......」
「不用，我们永远都不用再谈了。」
──「我也喜欢你，只是我必须陪在绿叶身边，因为她需要我。」落夏说的这句话，深深的刺进她的心。
因为梁颖曾经说过──「你真的需要我吗？你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我忍不住怀疑，做我女朋友，会不会只是你拿手的其中一件事？」
他们都希望她需要他。
她却不懂得怎麽依靠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