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邓不利多回来之前顺利离开那条走廊。不出意外的话,邓不利多会在石像鬼头顶的角上发现挂坠盒,在那之後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我一下子觉得轻松不少,看啊,这样处理魂器多聪明!坏事不沾手,怎麽样都不关我的事。
只是自从我交出挂坠盒以後,邓不利多校长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未曾出现在餐桌旁。
这个礼拜的星期六天气突然变得阴冷冷的,气温好像一下子下降了十几度,我开始穿起厚毛衣在图书馆写那些像是永远写不完的报告。
正当我埋首於羊皮纸间,一个人突然在我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抬头一看,赫敏正把一本厚重又布满灰尘的腥红色大书叠到桌上,我甚至能看到桌面扬起的细小尘埃。
我扬起眉头问:「这是什麽?」
赫敏拨了拨头发,答道:「是《霍格华兹:一段校史》。」
「……你真是好学。」我乾巴巴的说。
赫敏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眼神亮晶晶的继续说:「噢,它真的很有趣,我在里面学到很多东西!你知道,它甚至提过学校有间密室,二年级的时候我就是在里面查到,当然,它还显示了其它知识,例如麻瓜是看不见霍格沃兹,在他们眼里只会显现一座废墟,还有──」
「是的,当然,」我忍不住打断她无止境的长篇大论,语重心长的说,「但我认为这类书籍等我们考完普通巫师等级考试再看也不迟。」
赫敏耸耸说:「噢,我不会看太久的,我只需要找个项目……」
「什麽?」
她停下来看了看四周,最後才小声道:「D.A需要一个教室,艾比,我听说学校有一间特别的房间,不会让人发现。」
「你是说有求必应室吗?」我问。
她瞪大眼睛,下意识抓住我的手臂问:「所以它真的存在!你知道在哪吗?」
「唔……」我面露羞涩的说,「我三年级烧过它後就没再去过了,我不确定它是不是……呃……修复好了。」
我把有求必应室的使用规则说了一遍,赫敏听完便收拾书包,像一阵风般刮跑了,等我反应过来,桌子边只剩下我一人,我皱着眉头望着图书馆大门半天,总觉得一个重要关键被遗漏了。
三天後,我收到通知,晚上将是D.A的第一次聚会时间。
因为天气不佳,大多数的学生吃过晚餐就会各自回公共休息室。离开餐厅前往八楼的路上只碰上两名格兰芬多的低年级学生,小狮子们本来还一蹦一跳讨论今晚的甜点,直到在转角见到我便猛然住嘴,满脸警惕的从我身边溜开,彷佛我下一秒会拔出魔杖攻击他们似的。
八楼和地窖的距离非常遥远,我知道我肯定迟到了,但我依然维持着缓慢步调,一步一步地踩上台阶,等到有求必应室的门出现在墙上,我也没有马上推开它。
金属门把在我手中冰凉,我望着自己的手指,顿了顿,才转动门把。
这个宽广的活动室里已经有学生在活动,整个房间充斥着「除你武器」的叫喊声,一些擦边的魔法在地板或天花板上擦出火花,魔杖四处乱飞,被魔咒击中的物体甚至漂浮在半空中。
我弯腰躲过一只飞来的魔杖,那只魔杖撞上阖上的门板後应声掉落,隆巴顿一脸沮丧的跑来,他捡起魔杖後注意到我,并下意识的看向我胸前的蛇院徽章,然後他因为自己的行为胀红脸,对着我结结巴巴的道歉。
我尽可能和善的告诉他没关系,然後询问他们现在的练习状况,他说他们正在练习缴械咒。我很惊讶活动室里有这麽多的学生不擅长缴械咒。
进入状况後,我主动查看隆巴顿的练习状况,他示范了一次,魔杖却用力地从他手中跳出去。
「魔杖挥舞的幅度在小一些。」我说,并缓缓抽出自己的魔杖。
看到我拔出魔杖他一下子紧张了。
「来试试看,」我盯着他的双眼,平静专注到近乎冷漠的说,「准备好,我数三下。」
「等、等等──」
我没有停止倒数:「三……二……一!」
「除你武器!」
随着大喊,我的魔杖从手中脱离。
「我成功了!」他开心的说,「我以前从来没有成功过!」
看他这麽高兴,我决定暂时不向他说明真正的敌人是不会给他倒数时间,也不会不握紧魔杖。
「做得好,纳威!」游走在学生间的哈利走过来替我捡起魔杖,「嘿,你教得不错。」
我笑道:「我也不是一学就会的学生,所以懂得学习诀窍并抓紧它。」
剩下的时间我学着哈利在每个组别间游走并适时的给予建议。
经过张秋和迪戈里身边,看到他温柔的指导张秋,结果张秋一紧张点着了迪戈里的袖子,两个人一阵混乱的灭火,另一位拉文克劳女孩在旁边忍不住咯咯笑。
我走到金妮的组别,正好看到她成功击飞一名拉文克劳的魔杖。
「非常出色。」我评价道,朝她竖起大拇指,金妮笑得非常开心。
等到哈利让所有人停止练习,我才发现已经九点三十分了,这也意味着级长将要出来巡逻──德拉科如果亲眼见到我和一群格兰芬多混在一起还给他们补课──噢,梅林!
我觉得自己顿时像是正在追着最後时间的兔子般,没等散会,我已经撒腿跑出有求必应室,头也不回的开始向下移动。
我一路急跑回到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门开的那一刹那正好撞上准备巡逻的德拉科和帕金森,德拉科眼明手快的拦住我,他挑着一边眉说:「你这是急什麽,麦克唐纳?」
我无辜的看他,旁边的帕金森插腰讽刺的说:「我看她是踩着宵禁的时间奔回来,刚刚大概去做了什麽见不得光的事情。」
经过提醒,德拉科立即摆起严肃的表情,他说:「你刚刚去哪了?」
「图书馆,」我不动声色的说,「看书看得有些晚了。」
我以为德拉科会继续为难我,但没想到他却圆滑的接过我的话:「那好吧,下次别赶在宵禁前才匆忙回来,丢斯莱特林的脸。进去吧。」
这有些古怪,但我立刻接受和平的橄榄枝,顺着德拉科让出的路走进休息室。
「你就这样放过她?」帕金森拔高嗓音说。
「走吧,潘西,乌姆里奇还在等我们,她不会喜欢花时间在等待学生上。即使是斯莱特林也一样。」
「哼,好像你真的在乎似的。」
随着大门阖上,他们的谈话声消失在门後。
乌姆里奇找他们做什麽?
我像是想起了什麽,朝公共休息室张望,几个眼熟的五年级都不在,尤其是亲近德拉科的那群,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回寝室了。
也许又要发生什麽事了。我一面想,一面朝着自己的寝室前进。
D.A又进行了几次活动,但自从我发现他们进行的学习程度只停留在缴械咒铠甲咒这样的基础咒语後,我参加的次数就少了。
此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乌姆里奇也组织了一个督察小组,专门抓我们这种违反禁令的学生,他们除了拥有连级长都没有的扣分权利外,还会把逮到的学生扔给乌姆里奇处治,而哈利的秘密俱乐部已经在学生间静悄悄的传开。
督察小组的成员就是那天晚上消失的五年级斯莱特林,以德拉科为首,扎比尼、帕金森、高尔、克拉布、伯斯德和达芙妮等人,一时之间,斯莱特林在学生间张扬得意起来,德拉科总是带着高尔和克拉布在校园里游走,一逮到机会就给格兰芬多扣分,不出几天,餐厅里的红色沙漏已经快要见底了。
十一月的第三个星期,我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不知道扎比尼在打什麽主意,他让我提议成立俱乐部,自己却加入督察小组,害我胆颤心惊了好一阵子,深怕哪天他忽然想起,回头就把我押着送去给乌姆里奇,我可抵抗不了吐真剂或摄神取念,如果没记错,之前赫敏让我们签名字的那张契约纸上有动过手脚,谁供出社团谁就倒楣!
如今这种状况就像被人抓住尾巴一样难受,早知道当时就不要一头热血的加入什麽秘密俱乐部了。
这个学期的第一场球赛受到全校的瞩目,格兰芬多对抗斯莱特林,似乎那些因为伏地魔传闻产生出的压力全都释放在这场比赛中,三个学院像是同时找到了压力发泄口,他们把关注放在球赛上,期望代表正义的格兰分多能把斯莱特林打得屁滚尿流。
在麦格教授的帮助下,格兰芬多球队队长终於赶在对抗赛前夕从乌姆里奇那拿到球队许可,在那之後,两院球队几乎同时扎根在球场上。
然而,无可避免的,学院之间的战火悄悄点燃,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学生总是在任何地方竭尽所能的偷袭彼此,尤其是球队成员都成了重点攻击对象,有一次在走廊上,我亲眼目睹一个六年级格兰芬多企图向扎比尼下咒,结果咒语被扎比尼身上的反恶咒徽章反弹,下恶咒的学生飞过一小段走廊,最後住进了医疗翼,还被闻讯赶来的斯内普教授扣了二十分。
提到教授,虽然他们都努力装出一副合乎运动精神的良好风范,但私底下全都下定决心,我听说麦格教授停了格兰芬多的作业布置,而斯内普教授除了帮助学院预定更多的练习场地外,也努力在两学院的争斗底下包庇自己的学院。一次魔药课上,格兰芬多的学生一起向他抗议,说斯莱特林的守门员在图书馆攻击他们的击球手,一大堆学生都看见了,如今那名可怜的击球手正躺在医疗翼里治疗她突然变得浓密到遮盖住视线的眉毛,但当时斯内普教授的反应就像突然耳聋似的,对所有言论来个充耳不闻,直到下课的时候才慢条斯理地提到,每年总有某几位学生因为爱漂亮而对自己施展不洽当的浓毛咒,他近乎真诚的祝福那名可怜的击球手,并呼吁所有人要努力用功读书。
我永远记得当时格兰芬多学生脸上,那种彷佛硬生生吞下整只牛蛙似的表情。
十二月初,气候变得酷寒无比,每天清晨,草地上都结了厚厚的霜,那些彷佛带着刀刃的寒风把所有人的脸颊刮得发痛,餐厅的魔法天花般变成了一片黯淡的珍珠灰,环绕在学校附近的山头也开始覆盖起皑皑白雪,骤降的气温让许多学生染上流行感冒,在魁地奇比赛前一天晚上,我突然发起高烧,连被人送去医疗翼都迷迷糊糊的。
我几乎晕倒在病床上,被喂过什麽药都不清楚,醒醒睡睡了好一段时间,等意识回复过来後已经是凌晨了,昏暗的医疗翼回响着和谐的呼吸声,我伸长脖子看了看四周,至少有一半的病床上都躺着生病的学生。
从床上坐起来,我看到床边的小桌子上摆了一些慰问品,其中一个包装华丽的袋子吸引我的视线,看起来很气派很有斯莱特林的感觉,不知道是谁送的。
叹了口气,我倒回床上,觉得自己低烧未退浑身发软,但脑袋不知为何却清晰异常,在棉被里翻了个身,一个坚硬的东西刺了我一下。
低下头,我看到胸前毛衣上别了一个熟悉的徽章──是哈利送给我的圣诞节礼物。
愣了愣,以为自己烧糊涂了,还特地解下来在手上看清楚,熟悉的图腾,熟悉的质感,的确是同一个没错,但它不该在乌姆里奇手上吗?
是铁三角吗?但我不记得他们有计画偷袭乌姆里奇。
我整个人一呆,不禁又看向那个摆在桌上的华丽袋子,袋身上有一个金色的花体字M。
德拉科?
前几天扎比尼被攻击的事件突然窜进我脑海,记得当时他就是靠反恶咒徽章反弹咒语……
难不成乌姆里奇把徽章给了他们?
我下意识的捂住口袋里的双面镜,一方面觉得自己更有精神,一方面又觉得其实是越来越昏了。
估计德拉科现在已经睡了吧……
明天就是对抗赛了,以现在的状况,就算明天退烧,庞弗雷夫人也不会让我在早上出院。
想到这里,我一鼓作气地爬起床,在周围布上隔音咒,然後摸出双面镜,小心翼翼的叫了德拉科的名字。
镜面一闪,德拉科出现了,他看起来没有一丝睡意,就好像其实一直在等着我似的。
我故作惊讶的说:「哎呀,你还没睡?」
「显而易见,」他似乎很免强才没说出过分刻薄的话,「你烧还没退?脸还有些红。」
我摸着烧得通红的脸颊,沮丧的说:「是啊,估计庞弗雷夫人不会让我出院了。」
他认真地打量我,严肃的说:「你应该要休息。」
「你也该好好休息。」我说。
他白了一眼讽刺的说:「劳烦,如果你不大半夜叫我,我当然愿意好好睡一觉。」
他作势要阖上镜子,我赶紧叫住他:「等等!我、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德拉科,谢谢你的糖,」我轻声的说,「……还有防御徽章,谢谢。」
他慢吞吞转过脸来撇了我一眼,假笑道::「当然,你真要感谢我的话,就做些正确的事。」
我不理会他话里指的意思,眯着眼睛对他笑道:「明天的比赛祝你好运。」
他唇角抬了抬,一脸得意:「我们会大获全胜。」
「嗯,斯莱特林会赢。」我说。
阖上双面镜,才发现胸口因为忍住呼吸而发痛,我松开那口气,闷着头捂到被子里不动,心思却翻涌奔腾,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晕乎乎的悸动,我说服自己那是因为生病的关系。
隔天下午,一大批受伤的学生被送进了医疗翼,里面有好几名熟面孔,其中包括格兰芬多的双胞胎和救世主哈利,还有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的鼻梁断了,接受完治疗鼻骨还是肿的,他对着镜子狠狠的在脸上抹来抹去,企图让那些乾掉的血渍消失不见。
「虽然这在意料之内,但亲眼看见还是令人惊讶,」我望着忙碌的庞弗雷夫人说,「告诉我,你们不是真的打起来了?」
德拉科脸色很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眉宇间却有些阴森。他一语不发的扭头瞪了一眼双胞胎,然後又继续擦脸上那些乾掉的血渍。
我摇摇头,拿了一条医用毛巾到水盆打湿,在我走向他的时候,他微不可察的瑟缩着後退了一下,然後他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立刻站直并骄傲防备的看着我。
「还疼吗?」我问。
他没理我。
我走过去牵着他坐到病床上,从他的神情来看,我隐约知道了什麽。
转头看向医疗翼的另一端,双胞胎他们一个嘴破了,一个眼睛肿了,脸上都带着血渍,哈利看起来像是在泥巴里打滚过,下巴也有一大块瘀青……
显然,男孩们为了球赛大打出手,至於输赢,从德拉科的反应来看,斯莱特林大概输球了。
我微微握紧手中的毛巾,又松开它,转而替德拉科擦脸,他歪着脑袋任凭我的动作,视线却不和我交集,不愿意看我的脸。
我静静的说:「下回赢回来。」
他神情一僵,眼珠在眼皮下轻微抖动。
我替他擦掉眼角的泪水,转头望向医疗翼的玻璃窗。
「下雪了。」我说。
他抬起头,和我一起看往窗外,外头细小的雪花飞舞,茫茫笼罩了整个霍格沃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