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他们没有跟着队伍回去换班,反而就地解决午餐,一顿清淡素食简单打发。
整理完环境,他们选了一棵没那麽阴沉的大树,坐在树根上,相倚着等待消食,并不急着继续上工,也未交谈,Legolas透过一片片圆点状的树叶看天空,什麽也没想,就是发呆,因此当他发现亚拉冈睡着时,天色已经暗了。
对精灵来说,从日正当中到夕阳倾斜,竟然只是一个恍神的时间……Legolas苦笑,长期挂着欢快表情的脸上竟也流露几许惆怅。
他们是步调很慢的种族,不说数小时,就是数日、数月都如弹指般转瞬即逝,和把握每分每秒的人类,真的很不一样。
他小心地抱起不知是累惨了,还是终於醉倒的亚拉冈,走了两步又决定改为背的方式,不然这个人类不晓得会因为其他精灵的眼神不自在多久。
发呆的时间很短,走回去的时间却很长。
他能感觉到背上的人体温很高,吐在颈边的气息灼热,大腿结实很好摸──一想到之後会有好长一段时间摸不到,Legolas就更加惆怅了……
背着的人体重不轻,毫无防备地全压在Legolas身上,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沉重,不只因为他是能拉开大弓的杰出弓箭手,也因为他窃喜着,自己有足以让对方倚靠的後背,Legolas觉得现在很美好,他们早上跑得很远,有好长一段路能慢慢走。他一步步踩在落叶上,留下了明显的足迹,好像未来的路一样,注定要背着亚拉冈的一切走下去,同时让自己的存在更真实而深刻。
走回去的时间很短,发呆的时间却很长。
Legolas抬头看向天空,越向石窟靠近,树木越加有生气,散发出的气息没那麽不友善,无害的小生物也多了起来,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再从这跟枝桠爬到那根枝桠,好不热闹。
这样的景色他看了许多年,除了冬天会压一层白雪,大多时候的密林是这副模样,虽然更早之前、魔眼的势力没有攀附过来之前,被叫作「巨绿森林」的这里更加缤纷,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开始,森林的气息变得危险而充满敌意,这点变化精灵们却是猛然发现,没来得及趁早处理。
发呆的时间很短,走回去的时间也很短。
「您回来……了?」向他打招呼的守卫注意到他背上的人类,声音因而疑惑起来,看来他昨天错过了许多消息,也没有风声传到他耳里。
Legolas只是笑着摇摇头,示意他去问别人,自己则沉默地背着亚拉冈走进宫殿,当大门在身後关闭,他清楚感觉到:一天就这样过去,而离分别的时间,又更近了。
那天之後,亚拉冈和Legolas加入巡守队的排班,每天在瑟兰督伊的势力范围跑来跑去,将整个疆界都认识一遍,也摸清楚每个巡守队的交接时间与路线,Legolas说,这样亚拉冈要回来才认得路,不会跑错地方,瑟兰督伊还下令让所有木精灵「参观」过亚拉冈,美其名曰「以免不认识,未来误伤」。
他们在密林整整度过了两个月,远超出亚拉冈原本计画的一星期,不管是他或是Legolas,都在纵容自己拖延,提出各种藉口多留一天温存,谁也不说破,连瑟兰督伊都没说话。
在精灵群间生活,两个月是非常短暂的时间单位,这点亚拉冈以前就有所体悟,住在瑞文戴尔时还不觉得时间流动特别快,直到他与登丹朋友相处过大半年才确定,精灵的居住地与精灵本身有股魔力,能让人忘记未来抛开计画,只想永远住下来。
「光阴似箭」正是最佳注解。
但是亚拉冈不能真的驻足,於他,人生的旅程方兴未艾,幽暗密林不是他的归宿,北方的荒野在等待他回归,登丹族的老人不说,却在等族长自行游历过後,开始真正处理族里的事务。
於是他在两个月期满的前一天,和Legolas确定精灵王心情正好,就去向瑟兰督伊辞行,感谢他的款待与各种恩典。
彼时,瑟兰督伊看着眼前换上精灵服饰、整理清爽之後,就像是精灵贵族的人类,毫不意外亚拉冈毅然决定踏上旅途,就他所预估,两个月在合理的时间范围。
他心情的确很好,连带着看亚拉冈都有一点顺眼,欣赏他敢独自前来辞行的勇气,随口提一句:「灰袍巫师是个有趣的人物,如果有缘遇上,你能从他那里学到有用的东西。还有,在徵兆来临前,还不是你再见亚玟的时候。」
亚拉冈道谢之後告退,推门出去,这次能踏着稳健的步伐和Legolas一同走回去。
两人的手不再避讳地牵在一起,坦率得没有一位精灵多加留意,只有陶烈儿明白这是什麽意思,并为她的王子感到难过。
Legolas对她说过那个约定,一个不是最完美却是大家都能接受的约定,身为局外人与属下,她无从置喙。
隔天,只有她和Legolas去送亚拉冈,只是她站得很远,离王国的分界线有六棵大树的距离,视线定在远方的一滴露珠,耳朵只听虫鸣乱叫。
Legolas面色如常地与他道别,完全不像被折腾一整夜的人,更不像是要分离的小情人,笑嘻嘻地一件件物品向他确认有没有带到,不时打趣他,别要不习惯没有高级抱枕的日子。
亚拉冈最後揉乱了Legolas一头柔顺的金发,跨上塞斯拉,扬长而去,忍住了一路上没回头,在心底眷恋掌心的触感。
目送换上一身游侠装扮的亚拉冈迅速化成远方一黑点,Legolas嘴角的浅笑变成轻叹,半晌,也不恋栈地转身离去,踏上回程的路。
「走吧陶烈儿,近日来一号路线特别紧张,得赶快回去支援。」
「是。」
发呆的时间很长,走回去的时间,也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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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了一段特传的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