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板。」
听到chris的声音我缓缓睁开双眼。
「听说您最近状态不是很好，今天要不要先取消呢？」
我立马拔下氧气罩，将炖菜的香气吸入空虚已久的鼻腔。
「不，没关系我很好。」
在他的协助下，我坐直身子，看着他将炖菜放置在我面前，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令人思念的滋味窜出，我看着五彩缤纷的蔬菜交错，宛若望见曾经在法国和妻子一同见识的美丽花海。
「有时候最简单朴实的滋味更能将回忆缠绕更久呢。」
我闭上双眼，当初战火延烧的日子历历在目。
*
「我不是说你不可以再来这里了吗？最近学校老师打给我说你上课都不专心。」
正当我跟女孩聊得开心时，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闯进餐厅。
「爸…爸爸。」小巧的脸上写满慌张，她焦急地站起身想挡住我。
「是因为他对吧？」男子用力的将她推到一旁，眼里彷佛要喷出火光的瞪视着我。
「我说你，你知不知道你是甚麽地位？竟然敢勾搭我女儿？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为了钱对吧？你说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
他扭曲着表情对我大声咆啸，然後从西装外套口袋掏出了一叠现金。
当众被羞辱的我心中满是不悦，但仍好声好气的解释着。
「您误会了，我是很欣赏令嫒的才华没错，但我从来不过问她家中状况，再者，我的确只是一个小厨师，但我也很努力地在学习，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开一家餐厅，我也没有什麽钱，但，我更不需要您的施舍。」我将钱推了回去，坚定地看着他。
只见他紧皱剑眉，欲言又止的样子。
「无论如何，你不准再来这间又破又小的餐厅了！传出去这还能见人吗？」
他恼羞着，强硬地将女孩拉离这里。
我愤怒的捶着桌子。
「你没事吧？」大厨拍拍我的肩膀问。
我抬起头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
「我一定要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厨师，让瞧不起我的人刮目相看！」
「有这种决心很好！以後下班我就帮你特训吧！」他对我扬起了笑容。
下班後，我急忙地想清扫乾净，尽早能进行特训。
就在我擦拭霸台时，看见了一张纸条压在玻璃花瓶下，我抬头张望後便抽出纸条下意识地塞入口袋。
待大厨的魔鬼训练结束，我捏着有点不听使唤的右手往餐厅楼上得小阁楼走，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橱和一张书桌，跟印在房间地板的一轮明月。
我脱下厨师服，简单冲了澡，打开衣柜，从寥寥数件衣服中随便拿起一件穿上。
坐到书桌前，稍微拨开堆积如山的食谱，拿出方才拾获的纸条。
『我们一起走吧，我愿意一直陪着你。』我瞪大双眼，心竟然不可遏制的狂跳。
压抑着左上角的冲动，我拿起房内古老的转盘电话，播下了纸条上的号码。
「喂？请问哪里找？」
听到清脆的熟悉声音中参杂着些许鼻音，原本激动的心情转化成担心。
「你在哭吗？」
「原来你有拿到纸条！我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联络了呢……」
「你是因为这样才哭的吗？」被女孩这样在乎着我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对啊…而且我被爸爸限制不能出门了，带我离开好吗？」他语带哽咽的说着。
陷入天人交战的我，这时敲门声响打了拉锯战。
「你等我一下我等等打给你！」匆匆的我挂掉电话。
「今天辛苦啦，饿了吧？」
大厨走进房内将一碗普罗旺斯炖菜至於我面前。
「其实我也曾被瞧不起过呢。」
「咦？」
我看着他走到窗边眺望，背影是那麽挺拔屹立不摇，亲手创立了如此有名气的餐厅，原来也有艰困的过去？
「我也是跟你差不多年纪时，我的家族几乎都是医生，於是违背他们期待的我咬着牙背着他们的冷嘲热讽，我也就这样撑了下来。」
「那…他们後来有接纳你吗？」
「…当然有，只不过在我成功之前，我的父亲就去世了。」大厨回过头看向我。
「就因为我不愿面对他们，所以我再也无法成为他的骄傲，即便现在在成功，我还是觉得我的人生是失败的，只因为我的不服输即不懂珍惜。」
他走到我身边，随意翻揽着我书桌上的食谱。
「我知道你也跟当时的我一样倔强一样好强，但有时身边的人也是很重要的，那个女孩在等你对吧？」
「就算他在等我，依现在的我也没有能力带他走……」我垂下眼眸盯着紧握手中的纸条。
「去找他吧，他是我曾经的师傅，比我还要厉害呢，只是他因为年事已高不太爱收学生了。」大厨拿出一张名片给我。
「佛罗伦斯？您是要我离开这里吗？」
「带着那女孩去这里吧，其实我能教你都学得差不多了，要在精炼就必须再找高人指点，我会先帮你连络他的，你就尽管放心离开吧。」
「真的非常感谢您。」我站起身对他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别这麽说，记得吃完炖菜在走。」月光洒在他露出的宽慰笑容，柔和着他往昔的严肃。
*
我眨了眨眼，看着天花板刺眼的日光灯。
「那道炖菜的滋味我永远也无法忘怀。」
「结果呢？」
「当然是立刻打电话，我们便连夜私奔到佛罗伦斯了，而且大厨那时还偷偷塞了一笔钱在我的厨师服中，我真的很感谢他呢。」
「不过……」我心绞痛了下看着眼神总专注的chris
「我这样做，对了也错了。」
「甚麽意思？」
「我下次再告诉你吧，今天讲太久我有点累了。」我看着墙上的挂钟说。
「好，那老板您下次希望我能做什麽呢？」
「你讲话还是这麽客气呢，来见我的时候不要把我当老板了，就当我只是一个需要朋友的寂寞老人吧。」
「我明白了，只是这样有点不习惯呢。」他又局促的抓抓头发。
「下次就做Pâtedefruit(法式软糖)吧，所以记得吃饱饭再来。」
「法式软糖？好久没有吃到了。」
「对啊，现在最常在婚礼上吃到了，你就多做点，还可以寄一些给你在法国的女朋友呢。」
我看着他呆愣後，竟然羞红双颊笑着。
「那就下次见了老板。」只见他好不容易回过神，匆匆的飞奔而出。
我轻笑着看着只有年轻专属的热情活力。
「我也老了呢……」缓缓躺下，看见在床边柜子上那早已凋零的鸢尾花。
「他有一阵子没来了呢……」闭上眼我很快的又陷入深沉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