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见的话语》
第十九句话Chapter19～
『此刻的我听见，原来他的思想我还没有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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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越吵越激烈，而我就像是与这事毫无关己的旁观者一样，什麽都不说地听着他们争吵。
看来这将会是漫无边际的争吵了，鹿死谁手，我看或许没有答案吧。
“我绝对不会把放火交给你的。”
“你不给，那我用抢的还不得？”
语毕另一只手就伸了过来，一下拽住了我的衣领，小玉一个侧身，那个人的手又抓不稳而松开了。
我身体微微颤抖，现在是什麽情况？要抢人了吗？
唉……到底什麽时候才能结束这段无聊的兄弟之间的战争啊……
“北鼻……”与他们与众不同甜腻的美声突兀地穿插进他们的舌战里，我脑袋好像被敲醒了一般，回过了神来。
谁来了？
尊的叫嚣和小玉的辩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我抿着唇，到底谁来了呢？
“北鼻……你怎麽到处乱跑啊。”声音的主人看来是一个女生，她声音软嫩地对着某人娇嗲着，“我好担心你啊……真是的。”
我这时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恺萱吗？
恺萱她是来找谁？是找尊的吧？难怪她正在撒娇呢……毕竟是热恋并快要结婚的情侣啊。
“你……你怎麽会在这里？”尊的声音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话说尊来到这里前是不是和恺萱在一起啊？不然的话恺萱怎麽会说担心尊呢？
“北鼻……人家找你找了很久的。”看她那带着暧昧的语气跟尊说这话，我实在是不敢想像现在恺萱是怎麽靠着尊的，还好我现在看不见了，不然的话我一定又会去在意了。
“恺……恺萱。”小玉这时小声地开口了，语气有些慌张，难道恺萱就这麽让人害怕吗？
“好了，北鼻我们走嘛……约会可不能中断呢。”恺萱不知道是真的没听到还是故意忽略了小玉，继续嗲声嗲气地细语。
原来他们两个现在在约会啊，难怪之前尊和恺萱会在一起，因为尊在半途中就离开了她的身边，所以恺萱才会来这里找他。
尊到底是什麽缘故半途要离开就为了找我呢？看恺萱这麽粘人的口气，看来约会过得很开心……
不是嘛，可不是嘛……
“……放火，小心点，千万不要让他得逞了，记住，千万不要信任他。”
尊给我了这最後一句话後，两个脚步同时离开的声响，我还在飘渺中听见了恺萱在饶有兴致地谈论着有关他们约会的事情。
他们走了很久，我依然在原地被他环在怀抱里，他呼吸时的鼻息打在我的颈间，他一言不发，我也没有要说话，脑汁好像不停地在绞着，好懒得去思考到底该做出什麽反应。
“放火。”他有些试探性地提出了疑问，我还能听出他的惶惶不安，“刚刚我弟……对你说了什麽？”
说了什麽？难道我该对你说……尊告诉我你会杀掉我吗？
不过他刚刚会在刹那间然後把我抱着跟尊起了莫名其妙的争执，尊和我谈话的内容他应该心知肚明的吧。
“刚刚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虽然觉得他会杀掉我的这件事情有些离奇，但是不询问当事人就水落石出是无法获得准确解答的，“请实话实说。”
还以为他会连一秒都不思索就接着说“怎麽可能”，结果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得到小玉的回应。
什麽意思？答案不是很简单的吗？
“放火，那个……”他怔仲不安的语调，以及他抱着我的手有些抖动地握着拳头，让我的心有些动摇了，“其实一开始……我是真的想伤害你没错。”
他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我瞠目结舌，他不安地抓着我的衣摆，而我的意志彷佛早已涣散，脑袋瞬间短路了。
什麽？
尊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放火，那是一开始的事情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谨慎选字，“现在的我已经反悔了……让你受伤害只会让我更难过。”
所以一开始帮我买返回台湾的机票是为了接近我，然後再找寻一个正确的时机，等待下手吗？
“我觉得我好傻，为什麽之前没察觉到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感知到他一声的冷笑，“但是现在，我再也不会做会让自己痛苦的事情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不愧是两兄弟，就连说谎的语气都那麽像。
都爱说谎，他们都爱说谎话来骗人。
我想现在他说他喜欢我，只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而已，相信在他伤害到我而感到心满意足的时候再一脚把我踢开，是这样对吧？
哈哈，都是喜欢靠别人来取悦自己，我该说什麽？可悲吗？
但是现在我能逃得过他吗？我现在什麽都看不见，不管去哪里都只会四处碰壁，就算要逃走也逃不远，一个瞎子能跑多远呢？
“嗯。”我闷声回应，敷衍了他，其实内心像是涌了泉一样非常的不平衡，“我原谅。”
那也无可奈何，谁叫自己太可怜了，就算知道那个人是真的想伤害自己自己还是要靠过去，因为如果我现在拔腿就跑的话小玉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我给抓回来了，那我何必浪费无谓的精力跑走呢？
反正也只是等待着被他伤害而已，没什麽的。就像一颗没有显示爆炸时间的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发，反正只要承受一次的伤害就够了。
“真的吗？”他将我搂得更紧，结实的肌肉隔着单薄的衬衫贴着我的後背，这种感觉很不一样，和尊不一样。
尊身体虽然高个子却瘦得夸张，从後面抱着的时候只能感觉到他平坦的胸口和小腹在起伏，即使他爱吃也经常吃甜食，却像一个从未进食过的非洲小孩一样。
咦？怎麽回事呢？小玉的怀抱……
啊……或许上次是我的错觉吧。
“嗯。”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变得有些冷淡，所以语气也散发着一种寒气。
“那就好。”看来他没发现到我内心是不相信他的，像一只撒娇的小猫磨蹭着我的脸颊，“谢谢你……放火。”
不用谢。
“那我们现在去洗澡好不好？”原来现在已经到了洗澡的时间了，我没有拒绝，就这麽被他拉进了浴室里。
脚底踏到了潮湿的地面後我自动脱下了身上的衣物，小玉他和我一起洗，因为他说我不知道浴室用品在哪，所以洗起来非常的不方便，所以他想要协助我。
我没有抗拒的意思，毕竟他之前已经说过他不会对我做一些我讨厌的事情了。
打开花洒後热水冲洗了身体一遍，小玉先为我挤了洗发剂我才自己搓揉着。我紧闭着双眸，小玉就先为我把头发洗乾净。
我还记得第一天盲的时候我和他也一起洗，我一时忘记了我是瞎着的，所以眼睛看不到，开着眼睛洗头发结果让肥皂水流进了眼睛里，真是让我痛不欲生。
小玉再挤了沐浴乳在我身上涂抹着，我说我自己来就好，但是他就好像听不见我说的话似的继续自顾自地涂着，这让我起了疑心。
结果预料中的，当他涂着我的胸口处时刻意去用指尖逗弄着敏感处，我紧紧地皱眉，表示有些反感。
他可能认为我没发现到他的小动作就越弄越起劲，就在他的手快碰到了小腹以下的部位时，我终於受够了他的挑逗，用力拍下了他没有停下来过的手背，对他立眉瞋目。
“够了。”我并没有对他发脾气，语气也没有起伏来显示自己的镇定。
“啊……抱歉。”他这才尴尬地安定下来，而我只是从他的怀抱中把他推开，夺走他手上持着的花洒清理自己身上的沐浴乳。
洗好澡後，我只是拿着小玉为我准备的浴巾，围上了下半身後就裸着走到了更衣室去，我没有听到小玉跟上来的声音，耳边只是传来了水冲洗到地面沙沙的声响。
……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麽？
在半睡醒的状态下，我这麽询问自己。
昨晚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小玉的家，他说他只爱我，他说他想带我走，他说小玉会杀了我。
高大消瘦的身体透露出刚强气息，那双冰冷却能放射出炽热目光的双眸，还有那单薄的嘴唇和柔韧的舌头，拥有那张嘴的人吻的时候总是会让被吻的一方沉醉在这柔情似水的深吻里。
形象在脑海里一步一步被细腻地刻画出来，那一位曾经伤害我的那个人。
但是太虚伪了。
他对我笑的时候是为了什麽？他吻上我的时候是为了什麽？他想要把我带回去……又是为了什麽？
这一切都出自於好玩吗？这一切都出自於本人意识吗？
恺萱到底是怎麽拿下尊的呢？
是亮丽光鲜的外表吗？身上给人一种恬静而优雅的长发公主形象，明眸柔和地凝睇着你的时候是个雄性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吧？
是令人钦慕的身世吗？含着金钥匙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就在美丽的城堡受到恩宠，优厚极好的待遇，无论走到哪都会有人服侍，我看千金女朋友是男性都很期望的吧。
如果我像恺萱一样的话，我……
我在想什麽啊，我到底在想什麽？
难道我还在期待我能拿下他？
没用的了，就算我真的要继续追着他不放，最後吃亏的还是自己，反正已经不能改变了。
与其对他死缠烂打成为过街老鼠讨人厌，那我倒不如一个痛快直接放弃了。
而且我可是男的啊。
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身，我感觉不到身旁有那人的气息，便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睡的地方，只摸得到一片床铺，看来小玉不在。
我呆坐在床上，等待着小玉进入房间。
“放火，快起来……”结果房门一被敞开我就听到了小黑有些着急地叫唤我，“等一下我们要去医院。”
小黑这麽着急干什麽？话说现在还那麽早小黑就已经过来了。
去医院？去医院干嘛？
“我们去那里干嘛？”我张口问，对於他说的话疑惑不解。
“放火……我们已经找到眼角膜了！”小黑的声音彰显出他内心按捺不住的兴奋，那句话让我呆愣了快半分钟。
什麽？找到眼角膜了？
所以……我不用再瞎了吗？
“几天前我去找了一家医院，那家医院刚好有一副眼角膜。”他忽地用那有一丝温度的双手包覆着我的左手，他听起来比我本人还要高兴，“我已经预约了，等一下我们就要去化验看那眼角膜适不适合你，如果适合你的话……那就可以恢复视力了！”
欣慰的笑容在我冰冷的嘴唇上徐徐绽放，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论对於我还是小黑还是小玉，这次大概是我笑得较为好看的一次吧。
“小黑，真的很谢谢你愿意为了帮助我而奔波了好几天。”我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我内心对他是由衷满腔的感激，“辛苦你了。”
“不会啦，如果你能恢复视力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他也只是这麽对我说，“快准备好吧。”
“嗯。”
一切都准备就绪後我和小黑就出发了，我问小玉在哪里，他说小玉早已在医院等我了。
我简单地打理一下自己，就陪同小黑搭着车赶到了医院去，小黑他说等我之後视力恢复後想要带我去吃大餐庆祝，我听後只是苦笑摇头觉得他太费心了，像个小孩子似的。
而且现在也只是去化验，不代表这个眼角膜适合自己啊。
一到达医院，踏入了瓷砖的地板，依旧是熟悉的气味。
小黑扶着我转了好几个折，搭进电梯後再继续行走，我每走一步都在想着那已经快两周没见到台北直直耸立的高楼大厦、街上熙熙攘攘的车辆和路人、翠绿的草坪……
越想就越期待，我并不奢求多少，只是想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前阵子也就维持那麽一段时间，现在终於可以真的成为一个健全的人了。
“啊……你们来了。”过了不久後小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下意识地抬眸，看来我们到了。
“恩恩，我都快等不及了！”这个小黑真是的，不论是什麽事情往往都比本人还要紧张许多，就好像要化验的人是他一样。
“还没到我们，别急。”小玉冷淡地说了这句，反应和小黑根本是大反差啊。
我们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待着被叫进诊室里，每一分每一秒好像都过得很慢，等待什麽的真的很让人感到难熬。医院的椅子表面很冰冷，但是我并没有去在意，只是在期盼着能够尽快听见我的名字。
“十号，李育群！”
听到我的名字我连忙慌乱地站了起来。
“到我们了，我们走吧！”
“嗯。”我点头，小黑有些稚嫩的手拉着我走进了诊室，而小玉的拖鞋声也跟随了过来。
进入了诊室内，他扶持着我在一个地方慢慢坐了下来，我伸手摸到了椅子的表面内心才踏实些，神情安定地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你就是李育群先生，对吧？”医生先确认了病人的身份，我点了两下头。
“那个……医生，关於眼角膜……”小黑似乎已经等不到了，便火急火燎地希望医生能尽快安排化验的事情。
“我们待会会带先生去化验，化验结果当天会出来，你们可以在医院里等，如果适合的话，我们再另外安排手术时间。”医生对他们说。
“谢谢你，医生……”
“不会，这是我们的职责。”
说完医生便要带我去化验，一双粗壮老茧的手温柔地将我给扶起，那种触感就像是手上爬满了参天大树的树根，我回过头向小黑和小玉道了一下别後就被牵着走到了像是化验室的地方。
一进到那间房间我就听见了另一把声音在对我寒暄，看来是化验师，他会问我身体最近的健康状况，在寒暄後接下来就引来了繁琐的步骤，我还以为化验不需要多少时间，只不过是看看匹不匹配，没想到就靠化验这个环节就花上了一段时间。
至於是多久的话我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我在化验的过程中昏昏欲睡，可能是最近睡眠不足的关系吧。
直到化验师说我已经可以离开房间的时候我才回神慢半拍地感谢他，不久後我就被那双老人的手带着走出了化验室。
“放火，你进去觉得如何？”小黑的声音在不久後就响在我的耳际，我只是对他说没什麽，就一般般。
“那麽接下来只要等化验结果出来就行了，你们就现在这里等吧，几个小时後就会出来了。”医生向我们叮嘱了一句後，我就听到了一串皮鞋声利落的离我而去。
只要几个小时就好了……
只要再几个小时就能知道眼角膜适不适合我了。
小黑好像知道我在紧张，不停地在我耳边殷殷叮咛说不要紧张放轻松之类的，我听到他这麽担心我差点笑出声来，这相似的举动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
待在小黑身边会让人心情愉快又自在，他思想很简单又率直，任何人能放开心防真诚地对待他，像是纯洁无瑕的天使一样……真是所谓的憨态可掬。
刚好和某兄弟相反呢……
呃，我什麽都没说，刚刚那句话我还是说回好了。
和小黑一起聊着天，两人一起惦念那大家都属於胖子的年代，还记得当时的大家都是无知的孩子，我们都调皮得和猴子没差别，所以有一次还惹得修女校长大发雷霆。
直到化验结果出来为止，我们才停止回忆，小黑把我拉了过去，不久後我听到医生的口中透露出了欣喜：“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恭喜你，这副眼角膜非常适合你，你们可以到前台申请手术时间了。”
我听後只是难以置信地听着医生离开，直到他已经离我很远我都还是呆滞地立着。
眼角膜非常适合我……
这就代表，我可以在不久後进行手术，恢复视力了？
“放火！太好了！医生说眼角膜很适合你诶！”小黑很激动地抓着了我的手，“太好了！这下你就不用再看不见了……”
“小黑……谢，谢谢你……”两行热泪盈眶而出，我向小黑露出了一个温馨的笑。
相信一副眼角膜要花很高的价钱来出价吧……小黑也太好了。
“我先去约一下手术时间吧！”小黑只是欢喜地对我说。
“嗯。”
小黑先快步离开了，我没有移动脚步，只是
伫在原地不动，直到矫健的步履向我凑近。
“放火。”
我循声望过去试着寻找小玉站着的位置，话说这家伙从等待进入诊室开始就一直沉默不哼声了，他人安静得我都快遗忘他的存在了。
“那个……总之，恭喜你。”虽然是祝贺，但是他的声音依然很冷冽，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高兴的样子，他是冷气机吗？
“嗯，也谢谢你了，你也和小黑一起去找了很久吧。”我经常看到小黑和小玉一起出门去联络各家医院希望能收获点什麽，但是多数都只是竹篮打水，徒劳无功而已。
“那个……其实你很开心吗？”小玉并没有回答问题，反倒是向我抛出了一个这麽突兀的疑问。
你很开心吗？
这是什麽问题啊？一般的视觉障碍只要能找到一个适合的眼角膜来替换不都是会皆大欢喜的吗？
“嗯，怎麽了吗？”
“没什麽……祝你手术顺利。”他说完就只是离开了，就这麽余下了我一人，我只是有些懵懂地看着小玉的气息渐渐消失在近处，对於他刚刚所说的话还是不明白他所要表达的含义。
小玉到底想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