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们下午三点就到学校後山准备,活动五点才正式开始。
场地基本上就是一片空旷的平地,有炉位和木制长桌椅,设计有点类似露营区,虽然四周是树林,但却不显偏僻,反而很舒适宜人。
「孙永婓,把这个锅子拿去洗乾净。」
「孙永婓,去那边把炉子架好。」
「孙永婓⋯⋯」
整个下午,杨巧妍把我当成佣人使唤,叫我做这个做那个。
如果是平常的我,现在早就在心里咒骂她或是默默刺小人了,可是今天的我却完全提不起精神反抗,只是像个魁儡任由她操作,想要藉由忙碌来分散注意力。
我不知道为什麽何岳要拍微电影的事情让我这麽低落。
明明身为他的好朋友,我该为他感到开心才是,但我就是没办法。一想到他要跟那麽迷人的女神合作、女粉丝人数会暴增、还有我可能要好几个月都无法看到他,我就高兴不起来。
真讨厌。
这麽自私的我,好讨厌。
「永婓,你这个活动想法真的很好,我超期待的!」我洗锅子洗到一半,诗芸突然兴奋地跑到我身旁,「你觉得我今天这样穿怎麽样?听说企管系有很多很优的男生,希望我等一下可以跟一个帅哥配对!」
「嗯⋯⋯」我点头,却心不在焉。
「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她皱起眉头,并打量了我一番,「你今天怎麽穿这样啊?」
闻言,我停下洗锅子的动作,并低头看着我的穿搭。
有那麽糟吗?
黑色上衣、牛仔裤、白色帆布鞋⋯⋯
不就是平常的穿着吗?妆也是跟平常一样,干麻把我讲的好像多见不得人一样。
「你真的很好懂耶。」见我的反应,她不禁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没有盛装打扮。虽然今天是来『烤肉』,可是重头戏其实是联谊。你看在场每个女生都精心打扮过,听说企管系准备了很多好玩的游戏,大家都想吸引男生啊!」
「喔⋯⋯」我点头,「没差啦,我对联谊没兴趣。」
我现在真的对什麽都提不起劲。
「永婓⋯⋯」诗芸顿了顿,小声问,「你是不是有男朋友啊?」
「没有啊。」我摇头,「为什麽你会这麽问?」
「喔⋯⋯」她摆手笑了笑,「没有啦,只是觉得你好像对男生不感太大的兴趣。像之前我们大家都觉得周凡勳想要追你,可是你却好像完全没感觉,所以我才猜你可能有什麽远距离男朋友之类的。」
「什麽!」听她这麽说,我不禁瞠大眼,「周凡勳?追我?」
「对啊,很明显吧!」她猛点头,「他对你很好耶!每次你缺席会议和活动他都会帮你讲话,杨巧妍会对你特别不友善应该也是因为这样吧。我从刚加入系学会就觉得她一定喜欢学长。」
「周凡勳对每个人都很好吧。」我瞥了远处的周凡勳一眼,他正和一年级的学妹讲话,嘴角挂着他一贯的笑容,「你看,他对每个女生都很好,又不是只有我⋯⋯他对你也很好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什麽。
「哎呀,不一样啦!」诗芸无奈,正要解释时,突然好几台车依序开上山路,并停在场地的外围。
这个画面不禁让大家都停下手边的动作,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看来企管系的终於来了,不然粗活都是我们在做。」她嘴里喃喃道,「不过排场搞那麽大干嘛,不就是来烤肉的吗?学商的真的都这麽装模作样喔。」
然而,我的视线却停留在其中一台车上。
一台白色BMW三系列。
那台车车头的凹陷,我感到刺眼的熟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哇赛,BMW耶。」诗芸用手肘顶了顶我。
我没回应,只是看着驾驶座上的人打开车门下车。
即使他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简单的休闲穿搭,但是那修长的身子、俊美的脸蛋、还有身上那股淡漠的气息,我一眼就认出他来。
韩远。
我愣在原地,手中的锅子硬生生地滑落在地上,发出碰的一声。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朝我看来,我猛然回过神,连忙捡起锅子。
「抱歉,手滑了。」我尴尬地笑了笑。
再次朝韩远的方向看去,他似乎也注意到我的存在,黑眸多了一丝讶异。
我们两个就这麽互看,直到周凡勳向我招手,「永婓,过来一下。」
刚才韩远一下车,周凡勳就立刻上前去打招呼,两人似乎是熟识。见状,我心里虽然有点反抗,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这位是这次活动的策划人,孙永婓。」周凡勳将我介绍给韩远,「这是我朋友韩远,我就是透过他才接触到他们系学会的人。你们两位都是让活动成功的关键人物,所以我想说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我看着韩远,并乾笑了几声,「很高兴认识你⋯⋯」
原来他就是周凡勳口中那个很帅的高中同学。
「嗯。」他只是简单应声。
「话说,你那个系学会的朋友呢?我想认识她,并跟她说声谢谢。」
「她⋯⋯」韩远回头看向他的车,「还在车上。」
我顺着他的视线朝车子看去,只见副驾驶座的门缓缓打开,一道苗条的身影踏出车子。她朝我的方向看来,映入眼帘的面孔却让我再次愣住。
那头漂亮的棕色长发、明亮的杏眼、还有那个在男生眼里看来是甜美、在我看来却是虚假的微笑,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的模样跟高中时期没有差太多,但似乎多了一丝成熟和妩媚。
「予葳。」
我听见韩远喊她的名字,不知道为什麽,我却觉得莫名的刺耳。
「喔,韩⋯⋯」她剩余的话,在看到我之後止住,眼中多了一抹不知是错愕还是惊讶的情绪,但很快的便被她那充满自信的笑容给取代。「孙永婓,好久不见。」
她表现得泰然自若,我只好扯出一抹笑,「嗨,予葳⋯⋯」
我想,再也没有比现在这个场合更适合形容冤家路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