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你意思了,」我飞快打断她,拿起饮料看了眼,「你是来求我接受男舞邀请的?」
段淳雅愣住,然後有些羞赧地点了头。
我把吸管戳进杯子里喝了一口,问:「那为什麽不找徐思颖,你说过她比较适合。」
「我是说过,」她看起来颇无奈,「问题是简穆宇不让找啊,他坚持要你。」
坚持要我?听起来好像哪里怪怪的。
「静敏,我真的很少拜托别人,」段淳雅突然握住我的手,「但这次算我求你了,我们很需要这个机会,明年女舞还存不存在,关键就在你身上了。」
唉,真是个让人反感的情况。一来我讨厌肉麻,她握着我的手时我只想甩开;二来我讨厌别无选择,好像我就一定得任人摆布。要是平常,我肯定拒绝、拒绝、再拒绝。
不过,谁叫我今天够清醒呢?
我把奶茶喝得见底、空杯往桌上一摆,然後拉着小丹起身。
段淳雅一直在等我的答案,见我要走,着急地也跟着站起来。
「静敏,你还没──」
「记得叫那木鱼通知我练习时间。」我背对她说着并挥挥手,「谢谢你的奶茶。」
*
我後悔了。
我後悔那天在段淳雅面前耍帅、後悔喝下她请的奶茶、後悔之前在社办睡觉偷听、後悔大一加入舞社、後悔没有早早戒掉跳舞这活动。
「啊啊啊啊啊──」我叫得跟杀猪一样,膝关节和大腿肌肉泛出一股撕裂般的痛。
简穆宇的手抵在我背上毫不留情压着,逼我把身体对摺,然後再对摺。
「你的柔软度有点差,」我已经快痛晕了,他的手居然还在出力,「这样会没办法完美诠释动作。时间不多了,你要想办法把筋拉开。」
「大哥,你这不是自虐吗?」压满一分钟终於换来十秒的休息时间,我气喘吁吁,「剩不到两个礼拜,你非要找个柔软度不好的人来配你,有必要吗?」
「自虐?我不觉得啊。」他有点揶揄的轻笑,「痛的又不是我。」
……谁都好,快给我一把刀,我要杀了这王八蛋。
好不容易熬过伸展筋骨这一环,我坐在一旁揉大腿、边看简穆宇示范开场舞的动作。
他选的音乐是一首半抒情的钢琴曲,动作编得并不满,但每一组都必须尽力将身体伸展开来、填满拍子。看似柔软的舞风,跳起来却要用尽全力。
短时间内要把音乐听熟、拍子记熟、动作练熟,这些都难不倒我,难倒我的是……我从没接触过这种舞风,尽管动作练熟了,却一直无法在表现上驾驭这支舞。
「你不要用以前跳NewJazz的方式诠释这些动作,我不需要你的性感。」练到不知道第几天了,简穆宇还是会这麽骂我。明明在我眼里,做这些动作的原理都是一样的。
都是把头从左往右甩,他要是能告诉我甩的角度、力道有哪里不一样,我也就认了,但他却只说是现代舞的甩头、不是NewJazz的甩头,这合理吗?
练到後来,我火气大,他火气更大,基本上已经到了不想和对方说话的程度。偏偏时间紧迫,为了练习我和他每天放学都必须见面。
简穆宇倒好,本来还会一个个挑出我的问题,现在一觉得不对,什麽也不说,就默默把音乐切掉重来。我和他私练时这麽做就算了,可他连整组男舞一起来彩排的时候也是这样,常常开场跳不到一半就切掉重来,不只我累得跟狗一样,其他人练习的时间也相对被压缩。
又一次,音乐停了。
当这个情形反覆超过30次时,我就已经放弃去计算了,只感觉肺好像快炸开了一样。男舞的人看我的眼神带点同情、又有点不耐。於是等我呼吸终於顺了、能说话时,藏在心里的怒火也忍不住了。
「喂!」我走上前,挑开简穆宇正打算按下播放的手,「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跳错啊?」
相对於我的激动,他显得很淡定,「我有名字,不叫喂。」
我气到发呆……现在那个是重点吗?
「如果我跳不好你为什麽不直接说?告诉我哪里不对、哪里要改,」要不是我已经改邪归正,说这话时可能会揪住他的衣领,「一直把音乐切掉重来很好玩吗?」
他挑眉,「好玩?」
太好了,简穆宇看起来总算有点不爽了。
他转过身,对着正在一旁看好戏的男舞社员喊道:「全部就位,从头走一次。」
社员们不敢二话,纷纷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然後简穆宇又转身面对我。
「你希望我直接说,是吗?那好,」他的手触上播放键,「就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