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幼荷，下礼拜二是什麽日子？」
臭脸先生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我当机了几秒钟。
「呃……你生日吗？」
他瞪向我，冷道：「第二次段考。」
「喔——原来你指的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有什麽好事呢！」我搔搔脑袋，以失望口吻掩饰我真的忘记段考日期的丢脸事实。
居然要考试了啊，这是臭脸先生充当我家教以来第一个定期测验，说不定还攸关他是否能继续担任我的家教呢。
「你应该知道该怎麽做吧？」
「呃……嗯。」
「你母亲说，如果没比上次进步，就把你的漫画烧掉。」
什麽！
「虽然不关我的事。」
怎麽会不甘你的事！那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啊——
「不——它们是无辜的！你忍心看他们在香炉里痛苦挣扎吗？他们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杰作啊啊啊啊——」我几乎抓狂的尖叫，只想立刻冲去找我妈理论，岂料才刚站起就被臭脸先生的神之右手重重压下去……
噢！这是什麽蛮力！我的肩膀快被折断了！
「烧不烧不是取决於我，而是你。」
「拜托你了臭脸先生，这世界的ACGN产业就靠你拯救了啊！」
「皮绷紧吧。」他的天音从上头落下，揭示了我这个周末将会非常难熬。
臭脸先生说话的语气一直是冷冰冰的，讲课的时候总让我的大脑不断被冷风刺激，一点都不会想睡，此外，他非常有耐心，当我的思绪飞走时，总会用他的特制纸扇用力鞭策我，然後为我讲解第二遍、第三遍……讲到我听懂为止。
既然有耐心干嘛还打人呢？我想孙嘉甯在听完我的叙述後会这麽问的，嗯……大概是臭脸先生看出来我是个抖M了吧？呵呵呵……
「生物和化学的讲义拿出来。」
「……咦？」是我听错还是又恍神了？臭脸先生不是只辅导我数学和英文吗？
我半张着嘴，错愕不已，见我迟迟没动作，他努努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若是你在其他科漏气不是本末倒置？」语毕，他向我伸手，那麽理所当然的口吻让我差点要信服了。
「欸欸欸——臭脸先生要帮我复习吗？」
他赏给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然我拿书来搧风？数英都复习完了，还有时间，乾脆拿来读别科。」
他话说得顺，就像是一般和朋友的聊天毫无违和感，但不知怎麽的让我觉得很怪。
一般的家教会这样吗？教英数还附赠生化的考前总复习？
见他脸色一沉，明显是耐心用完了，我不敢再质疑圣旨，立刻把讲义给翻了出来，用双手奉上。
臭脸先生迅速翻阅着讲义，对医学系的他来说，我这高一程度的东西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吧？而正如我所料，他立刻进入状况，然後拿着铅笔指着讲义上的文字讲解。
他花了比较多的时间在化学上，原因是现在生物正教到遗传学，那部分还算简单，我自己就可以应付了，而化学则是可怕的化学式，我怎麽都搞不懂什麽共价啊、几个氢加几个氧能变成水啦……他讲解了几遍，我依旧一脸呆滞，最後只能使用不是办法的办法——死背。
「读社会组吧。」他果断否决我理科方面的才能，我也只能含泪称是。
在替我复习完化学的考试范围後，又拿起笔勾了几题，让我在考前抱佛脚时不至於乱枪打鸟。
「复、复习完了？这样就可以了？」我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将计时器放回包包里，准备离开的举动让我顿时感到不安。
「剩下的就靠你自己的造化了。」他淡淡的道，也没给我什麽信心喊话，还是让我心里不太扎实……对了！
「等等，阁下请留步！」我赶紧跳下椅子，冲到门边挡住他的去路。
「这个嘛，你也知道的，有激励才有进步嘛……」
难怪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还没打赌啊！
我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臭脸先生则是一副「又来了」的嫌弃无奈表情。
「你还想问什麽？」
「这次来点不一样的吧。」我嘿嘿嘿的贼笑三声，对着他张敞开双臂，「如果我的总分能比上次进步十分，就跟我约会！」
和臭脸先生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当个学生是不可能把男神永远留住的，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争取幸福人生！
话说出口的当下，我其实是很紧张的，很怕他会直接一脚踹在我脸上，粉碎我的痴心妄想，可出乎意料的，他的反应意外平静。
「三十分吧。」他以和平常一般的口吻……把标准提高了二十分！
「你周一到周五都要上课，要出门就必须等到周末，那就表示我的周末不但赚不了钱还得往外消费，损失太大。」臭脸先生说得理直气壮，不仅如此，还狮子大开口的加码：「还有，这进步的三十分之中，必须有二十分是出自英文和数学，否则不算。」
「这、这这……太坑人了！根本抢劫吧！」我不禁仰天哀嚎，可臭脸先生连眉毛都不挑一下，就这样拍板定案。
「看你的决心有多大吧。」
碰！
他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於是乎，为了美好的约会，期中考，我跟你拼了！
「咦？元幼荷，你的饭呢？」
「吃完啦。」我举了举被揉成球的空塑胶袋，让孙嘉甯瞪大了眼，而我也瞧见了她手中的餐具还沾着水珠，显然才刚要开动而已。
看吧，为了臭脸先生，我已经领先全人类一大步了！
「你吃面包？也太拼了吧，饭都不好好吃了。」
「这可是攸关我终生幸福的伟大战役，当然要全力以赴！」语毕，我继续埋头书本。
「啧……真是疯了。」
把孙嘉甯的喃喃当作耳边风，我继续复习着下午的考试科目——英文，在我和臭脸先生的约会打赌中，英文不但要进步，还必须来个大跃进，导致我一收完生物考卷就开始捧着英文单字在复习，至少基本分一定要牢牢攥在掌心。
谁知孙嘉甯这个不识相的，忽然发出了惊呼。
「石竞伦回来了！」
她的音量不大，至少石竞伦本人应该是听不到的，可就在我耳边喊，干扰效果拔群。
「回来就回来啊，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我不禁抱怨，孙嘉甯抿抿嘴，也觉得不好意思。
虽然石先生在我们班就像一抹游魂来无影去无踪，但这样重要的考试他依然会出现，把考卷认真的猜完後趴在桌上，等待三十分钟过去後准时交卷。
於是，很多班级干部都会趁着段考时间向他索讨各种资料，造成了人龙奇景。
「石竞伦，这边要家长签名喔。」学艺将到手的单子退还给石竞伦，他瞄了一眼，拿原子笔画了几下，再度交了出去。
学艺呆了半晌，面有难色，可他还来不及有反应，就被後面排队的干部挤开，最後还是只能摸摸鼻子退下。
「居然自己签单子，也太自然了吧……」孙嘉甯喃喃，她的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人龙的尽头。
这有什麽好奇怪的，对不良少年而言，签家长的名字大概是家常便饭了吧？
我都还来不及吐槽，便听见了卢志良崩溃的哀号。
「大哥啊——拜托啦，来扫个地嘛！我们班的整洁分数都决定在你手中了啊——」
他排在所有干部的最後一位，大概就是希望有时间跟石竞伦慢慢耗。
石竞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吐了一句：「乾我屁事？」
「当然关你的事啊！守护校园整洁人人有责嘛，拜托啦大哥——」
卢志良的哀号声回荡在整个教室，有些人只是竖起耳朵偷听，有些人则明显不屑、甚至嫌恶，却没有站出来声援卢志良，依旧在做自己的事。
喀、喀喀！我前面的椅子动了几下，接着，我看见孙嘉甯的背影，正离我越来越远。
妈呀！你过去干什麽——
「石、石竞伦！」孙嘉甯在石竞伦座位旁停下，面对那双冷漠的狼珠，怯怯的开口了：「我……是和你同一个扫区的，地方太大了，我跟元幼荷扫不完……可以拜托你吗？」
哦哦哦大英雄！我几乎能听见大夥儿心中的呐喊了。
石竞伦静静听她说完，然後站了起来，桌椅震动的声响让站在一旁的卢志良连忙往旁跳了好几步，孙嘉甯也不寒而栗的一抖。
气氛忽然变得很紧张，大家都很害怕石竞伦会忽然发飙，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可他什麽都没做，一句话都没说，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教室。
嗯，他大概是觉得很吵吧？毕竟卢志良的鸭嗓连我听了都觉得烦，没一拳挥下去感觉就已经很便宜他了。
「呿，拽什麽拽！」
石竞伦离开後，教室中出现了不少舆论，多半是指责石竞伦，并且安慰卢志良和孙嘉甯。
「别放在心上啦，你们已经很勇敢了。」
「毕竟他老大跟我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嘛！」
「是啊，反正到时肥莫怪罪下来，大家都可以帮你们作证。」
「就是就是。」
同学们的温情喊话让原本哭丧着一张脸的卢志良稍微缓和了颜色，大概也只有这个时候，平时总被人嫌弃的卫生股长得以获得众人的支持。
卢志良没事了，那孙嘉甯呢？
我看着她默默走回我前方的位置，正想开口，孙嘉甯的脸色却让我感觉到……不可思议。
她没有哭、没有生气、更没有丝毫畏惧，嘴角的弧度隐隐上扬，双眼泛着当下的我完全无法解读的斑斓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