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心目中,盖聂从来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始终有着一股泰山崩於前,面色不改的气魄与淡然。却不料,如今的他竟似个饱受惊吓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心疼抚上他满是泪痕的脸颊,瞬间,一股想为他而活下去的念头打心底窜了出来,寻回一丝坚毅清明的眼神“别哭。。蓉儿答应你。。一定拼尽全力为你活下去。。聂,我怀里有一瓶药。。赶紧给我服下。。。找个地方,准备热水还有乾净棉布。。。这匕首得赶紧拔出来。。。”
抱着她回到山腰的居所。脚程快的东郭赶赴山下找寻大夫,张靳负责张罗治伤所需要的一切物品,而盖聂则是在蓉儿的口授下,要以银针护住她的心脉,希望在拔刀时能将所有不可预期的危险降到最低。
为了抢救蓉儿的性命,三个人卯足全力分头并进,誓言打赢这场生死攸关的战役。
房间内,纵使外头天寒地冻,豆大的汗珠却依旧自盖聂的额角滴滴落下。自幼修习内功心法,对於身上大穴位置分布并不陌生,但针灸治病毕竟不属自己知识范畴,更何况如今蓉儿的情况危急万分,是绝对不允许有丝毫闪失。为求更有把握的替她下针,盖聂於是以自己先为练习,待确定了位置,他才放心地为蓉儿落下每一根银针。於是乎,试针的代价便是他的胸前,肩头,脖颈被自己扎出点点血痕,令人望之触目惊心。
敞开的衣襟之下,蓉儿白皙的胸口早已被血迹染成猩红一片,左锁骨下三寸,一柄匕首狰狞可怕地没入她的肌肤之中,几乎当场夺走了她的性命。
以颤抖不止的手握住剑柄,盖聂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蓉儿,我要拔刀了。。。为了我,你一定要撑住,听到了没有?”
点了点头,蓉儿眼中包含着万语千言“聂,如果我就这麽去了。。我只想你为我伤心一阵子,但却又盼着你能记得我一辈子。。。我,是不是好自私。。。”
“别说傻话了!我不准你死。。如果你胆敢弃我而去,我绝不原谅你。。生生世世都不原谅你。。。”薄唇紧抿,纵使眼眶泛红,盖聂的语气却是铿锵。
两行热泪滚滚落下,蓉儿苍白虚弱地一笑“恩,蓉儿答应你。。。一定会为你醒来,为你活过来。。。”
稍晚,终於等到大夫跟盖聂自屋里走出来,即便因为四处奔走而感到疲累不堪,东郭与张靳依旧迫不及待上前询问蓉儿的状况。
面色缓和,大夫的语气满是赞叹“这位姑娘真是了不起,胸口插着一把刀,居然还可以藉由你们之手抢救自己的性命。不瞒各位,幸亏这匕首刺偏了几寸,幸亏有那几枚银针及时护住了她的心脉,否则,老夫相信拔刀的那一瞬将会是她魂断的时刻。姑娘这般精妙的医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佩服万分。当然,几位先生也绝对功不可没。”
“大夫这麽说是否代表蓉儿已经没事了?可自从我为她拔刀之後,她已经昏迷了好几个时辰,究竟要等到何时她才会醒过来?还有,在这段时间我们该如何照料,是否能够移动她?”即便听他这麽说,盖聂心里却还是有千百万个不放心。
“虽说姑娘的脉象有趋於平缓之势,但她毕竟失血过多,体力耗损更是非常巨大,估计最少得昏睡个一天一夜。老夫现在就去为她准备补气安神的汤药,你们必须立刻让她服下才行。还有,虽然这里环境简陋,不利调养伤势,但为了避免影响她的伤势,老夫建议在这几日,你们还是别移动她,方为上策。”
稍晚,端着汤药来到屋里,望着坐在床沿面容担忧的盖聂,张靳不免开口劝慰“别伤神了,大夫说这药得立刻喝,你赶紧让蓉姑娘服下吧。”
接过药碗,细细将之吹凉,盖聂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一勺勺汤药喂进蓉儿的嘴里。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守在一旁的张靳忍不住说出此刻的隐忧“以蓉姑娘的伤势来看,应当需要很长的一段调养才能恢复。。。可如今,我却非常担心那兰霍严不肯善罢甘休,倘若他真有心找寻,迟早我们都会被他发现的。”
稍稍沉吟,盖聂心中已有了打算“你说的没错!虽然这里地属偏僻,可毕竟是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我们终究是躲不了多久。所以待蓉儿醒过来,我们立刻就带着她离开此地。到时候我们再到都城找个地方躲藏,待蓉儿的伤势恢复得再好一些,我们便立即返回太原。”
“我也是这般想法,所以我打算下山一趟,除了去替蓉姑娘抓药,还可顺道找寻合适的藏身之处。另外我也得将蓉姑娘获救的消息传给小高跟雪姑娘,省得他们终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深深吸了口气,盖聂难掩满腔感怀“张靳,对於你与东郭,我真的不知该说些什麽才好。。。正所谓大恩不言谢,他日,如有需要盖聂之处,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回给他一抹真诚笑容“一家人说这些干嘛。东郭此刻正在屋外准备吃的,折腾了大半天,我们都应该吃点东西。容我提醒你一句,蓉姑娘现在可是时刻离不开你,为了她,你必需好好保重才行。”
遭逢如此巨大的伤害,即便是圣手回春的医仙,即便服下再多的灵丹妙药,伤口的剧痛却还是令蓉儿感到痛苦不堪。
不平静的一夜,抚着她烫得吓人的额头,盖聂的眼里眉梢,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他不断的以冷帕子为她冰敷,不断的在她耳边轻声安抚,不断的为她拭去因痛楚梦魇而落下的泪水。
“蓉儿,我在这里。。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蓉儿,我知道你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为了我,请你一定要勇敢的撑下去。。。一定要赶紧醒过来。”
翌日,天方破晓,惊觉设在松林中的奇门阵有了动静。张靳赶忙会同东郭前往查看,果然发现兰霍严的人马曾经来到这片密林之中。深知自己的行踪迟早会被敌人发现,盖聂等人当下决定带着蓉儿离开梅岭前往都城躲藏。
可未曾料到,当一行人抵达都城的藏身之处,伤势好不容易趋於平缓的蓉儿却又再度开始发烧,同时,再度崩裂的伤口也将她的衣襟染上一片血渍。
不舍她如此憔悴狼狈,盖聂於是烧了一大桶热水,想为她好好地清洗一番,换上乾净的衣裳。
未料他的举动却是引来了东郭的质疑“再怎麽说,你同蓉儿并没有拜堂成亲,你这样似乎不太好吧。。。要不我到附近找个农妇过来帮忙如何?”
面对东郭的阻止,盖聂却是不为所动,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的口吻不容置喙“我两虽未拜堂,但在我心中早已把蓉儿看作是我的妻子,而她也早已把我当成了夫君。如今强敌环伺,形势不明,除了我自己,我不会再让任何陌生人有接近她的机会。倘若我的这番表态你还是无法认同,那麽,我可以立刻与她拜堂成亲。”
如此言论,顿时令东郭不知该回答些什麽才好,就在他挠着脑袋,琢磨着该如何拆解他这番话,张靳却是在这个节骨眼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盖聂,蓉姑娘睁开眼睛了。。她终於睁开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