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一下，把烦人的情绪抛开。
一群人嘻嘻闹闹，过了许久才点单完毕。
很奇怪，明明是不同学校的学生，我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跟他们认识多年，没过多久便开了话匣子。
「刚刚在广场那边唱歌的就是你喔！」刚刚在咖啡厅门口率先和我搭话的女生惊呼着。
她叫连雨楟，是一个极度崇拜他们会长的女生。
我问她是喜欢吧？
她却用她人生下半辈子的幸福来对我发誓，这绝对不可能发生。
这段对话让我确信这女孩绝对不普通，毕竟谁会对一个几近陌生的人发这样的毒誓？
「对啊是我。」我讪讪的笑了一下，承认这种事情总是害羞的。
「哇！太酷了吧！可以先要签名吗？以後你们说不定会爆红欸！」雨楟非常兴奋，马上要拿出自己包里的纸笔。
「没那麽夸张啦，我们顶多就是大学里面那种玩玩的社团，爆红什麽的，离我们太遥远了。」我马上摆摆手，笑着反驳。
「是说给你们个建议。」她眼神十分认真，一股脑的直盯着我看。
「恩？」
「我就不委婉了。」她看我点点头後又说，「那衣服配不上你们，真的很丑。」
我正想表示这是我们屈服在团长大人淫威之下的证明，就被一个人的声音从背後打断。
「我倒觉得很可爱。」
所有人听见声音後都不自主地回过头，看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除了我。
在那一瞬间，世界彷佛停止了运转，唯独能听见我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不住地噤了声，一阵燥热感至喉间蔓延，乾涩地使我说不出任何话。
我不会忘记的，甚至我的脑海瞬间便能勾勒出他的身影。
三年了，这个声音，我等了整整三年。
我以为我释怀了，这瞬间我才明白，那些我刻意掩盖的想念，轻而易举便能冲破我的理智。
「薛末凯。」我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他一如以往的微笑映入我的眼帘，「滨棠，我回来了。」
我愣了一愣，久久无法回应。
太过熟悉了，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切。
是的，我仍然没有忘记他，即便我努力了那麽久。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为什麽要回来？」沈默太久後，声音清冷的连我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微笑明显僵在唇边，或许是我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吧。
我将头转回去，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两人身上，气氛顿时有些僵持不下。
「你们……认识？」雨楟率先打破沈寂，一双眼来来回回在我跟薛末凯身上转，好奇八卦的意味很是浓重。
「她是我的......」
「我们不认识。」我打断薛末凯的话，就像他当年不告而别般的决绝。
况且，我能是他的谁？前女友？高中同学？还是昔日友人？
他到底，想说什麽？
我直起身，向大家道了歉，「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还有点事情，这次的联谊我可能只能参加到这边了，很高兴认识你们，再见。」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和那个，我曾经朝思暮想的人，擦肩而过。
街道上仍然灯火通明，喧嚷的人潮从我身边一波波的经过，我却视而不见。
一路上，我只是将我的双唇抿得死紧，怕一放松自己的情绪，压抑许久的情感便会溃堤。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他在的世界，可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才知道，有些事是骗不了人的，遗忘一个人，并没有我想像中简单。
曾经深刻入骨的回忆，只需轻轻一个撩拨，便能四处叫嚣。
我走到一个没有人的空地，找了张长椅便坐了下来，我把整张脸埋在膝盖之间，试图与外界隔离。
宁静持续不了多久，一个慌乱的脚步声便出现，伴随着轻微喘息。
「为什麽要跑走？」
是他。
「为什麽要离开？」我反问。
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我仍将自己埋在双膝间，看不见他的表情。
「为什麽要消失？为什麽要让我找不到你？」等不到他的回答，我又接着问。
我慢慢的将头抬起来，望进他的双眸。
12月的寒冷让他的鼻息清楚地在黑夜里呈现白雾状，模糊不清。
他看着我半倘，才徐徐道，「我出国了。」
我垂眸望着自己的衣摆，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静静的等待他的下文。
「我的祖父在我高一的时候去世了，而我的祖母在我高三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在国外没有任何人可以照顾她，她也几乎丧失了自理能力，随时可能离开这个世界，我父母一接到这个消息，就紧急订了机票，带着我赶去她的身边，就在……」他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圣诞节那天。」
想起三年前的今天，我的鼻子不自主涌上酸涩，「好久。」
我弯了弯嘴角，想强压我心中的苦涩，「那天我等了你好久。」
明明约好了。
等到了半夜，换来的却是空无一人的黑街，圣诞树的灯都熄了，人群也散了，唯有我仍不愿意离开。
最後，我只得将自己的期待，狠狠捻熄。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你。」他朝我走近几步，想把我纳入他怀中，但我硬生生地避开了他。
「为什麽不联络我？整整三年，难道你一通电话都不能打？」
一开始，我日日夜夜地打，到後来慢慢减少次数，直到最後，我即便是看着手机里通讯录，也无法鼓起勇气拨下那通号码，但我总告诉自己，我不是不敢拨，而是不想拨。
「我不想让你等，远距离的阻碍太大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说，「我不知道我会在国外待多久的时间，我不能给你保证，也没有能力给你安全感。」
他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无奈。
「我原本是想，只要不联络，你就会忘了我，上大学以後，你也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他看着我，一双眼如深潭般漆黑，「我不想要你浪费时间去等待一个，对自己的未来不确定的人，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远处的灯光平洒在街上，将我们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块，三年前，我会觉得浪漫，但今天，我却觉得冷清。
我兀自摇头，「但你一年前就回来了不是吗？」
「是，但是刚回国的我什麽都不是，所以我在学校拼了命学习、获得会长的头衔，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他朝我走近一步，「然後回来找你。」
「自以为是。」我嘴角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咬牙回，「你凭什麽觉得我会因为你受伤，你凭什麽决定我们要不要联络？」
我很是嘲讽地哼笑了一声，「你的自以为，才是让我伤得最重的原因。」
「或许你会埋怨我，但那真的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法。」薛末凯沈默半倘後，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物盒递给我。
「我刚刚有在台下听你唱歌，很好听，而且你穿那身衣服真的很可爱，别听雨楟乱说。」他嘴角勾起微微的笑，十分温柔。
『只有我看得到你的可爱，我就有绝对优势了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麽，我的脑中居然闪过这句话，但只是一闪而逝。
见我没有回应，薛末凯还是维持着自己的笑容，然後默默的把礼物盒打开，里头是一条雪花状的项链，中间还镶了一颗璀璨的蓝水晶，「这是送你的礼物。」
原来他刚刚会迟到，就是为了买这个？
虽然我有些惊讶，但我只是对着他摇头，「抱歉，我不会收的。」
我不晓得以现在的立场，我有什麽资格收到这样贵重的礼物，我实在担当不起。
他依旧把项链拿在手上，只是脸上的笑容带着点苦涩。
他看着我，像是挣扎了许久才徐徐问道，「或许我没有立场这麽问，但，你……还在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