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男朋友吗？」郑依芸低头专心切小菜，後头忽然传来一句问话，吓得郑依芸差点切掉自己的手。她连忙停下对上老板娘温柔地笑意，郑依芸还没否认老板娘又接着问，「今天心神不宁就是因为他吗？」
「呃嗯。」郑依芸看向挑小奕那桌坐下的背影，想否认又无从否认起，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的笑在小奕面前更是毫无保留，边看着小奕的功课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
郑依芸竟然有些羡慕小奕……等等她干嘛羡慕小奕啊！她回过神，连忙逼自己快点振作，把小菜切好後送上杜泽晨那桌。
「你几点下班？」杜泽晨抬头看向她，这时又没了表情，直问道。
「十点，干嘛？」
「游泳。」杜泽晨认真的说。
「游泳？你疯了，这麽晚是要游到几点！」郑依芸这才懂他为什麽会来这里吃晚餐，根本是来这里堵她去游泳的。
「是你翘掉的，本来就要补。」杜泽晨理所当然地回应。
「我……」郑依芸自知她怎麽说都理亏，只能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赶快把事情弄完早点下班。郑依芸本来还想走後门偷溜，老板娘一见她脱掉围裙往反方向走赶进拉住她叮咛着，「人家都来找你了就别闹脾气了。」
郑依芸委屈地想，她哪有闹脾气啊！
「同学！依芸下班了，你们就早点走吧。喜欢吃再多来捧场。」老板娘对着等在外头的杜泽晨喊道，随後小奕也舍不得他走，拉着杜泽晨让他多来找自己玩。
「好，谢谢姊姊。」杜泽晨弯起嘴角没推拒老板娘的好意，那声姊姊让本来就偏在杜泽晨这的心更是贴的稳固了。
「什麽姊姊，我都一个孩子的妈了。」老板娘不好意思地说，连忙推还站在前头的郑依芸出去。她无语地和老板娘、小奕道别後，才走出店外的巷口，杜泽晨连忙加快脚边的速度跟上。
「你都这样吗？」郑依芸闷声问着。
「哪样？」
「第一次见面就喊姊姊之类的讨好人。」郑依芸不满地说。
事实上老板娘的确也才三十多，保养有佳看来顶多二十八，只是杜泽晨什麽时候不说，偏偏挑老板娘站他那时火上加油，也难怪郑依芸会借题发挥。
「她和我大姊一样大，我喊姊姊也没什麽不对。」杜泽晨没和她吵，拉着她就往学校後门围墙那走去。
郑依芸眼看离门口越来越远，也忘了本来还在和他争论的事情，出声问道，「你要去哪？」
「游泳池。」杜泽晨还是原来那句话。
「可是这里没有门……你要爬墙？我不干！」郑依芸还以为是自己搞错了，来回看了几次，确定真的没有门才懂了他的来意，立刻甩掉他的手。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僵持着，郑依芸看着杜泽晨深吸一口气，决定好好和他谈谈，「我们不能打个商量吗？」
杜泽晨挑眉等着她说下文。
「你就直接说你有教了，我呢还是保持原样没过，反正有没有过是我的事。这样也不会浪费你时间不是很好吗？」郑依芸试图把自己的想法说的互利。
杜泽晨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直接否决掉她的提议，「不好。」
「哪里不好？你干嘛？」郑依芸还想争辩，一看到他解开外套不禁有些打退堂鼓了，这家伙该不会想打架吧？可是她没有自信用拳头说服他欸。郑依芸回头观察了一下，这条路竟然连一个路人也没有，她怎麽会就这样跟他进来！
杜泽晨将书包丢着，拿着外套向她走近。
「你干嘛！有、有话好好说。」郑依芸不断往後移动，紧张地吞吞口水。
杜泽晨不耐烦地捉住她的手腕，「别动。」
郑依芸吓得闭上眼睛，过了几秒什麽也没感觉到，她不确定地先睁开一只眼睛想确定他真的没要干嘛，这才睁开第二只眼，杜泽晨早已把手上外套绑在她腰上了。
「这是干嘛？」她指了指外套。
「你穿校裙会曝光。」杜泽晨拉下她的背包一同丢入围墙内，下一秒将她整个抱上肩，郑依芸吓得尖叫出声，杜泽晨冷冷地说，「快爬上去。」
「我！」郑依芸用手撑着墙，事到如今她也不能说她不会爬墙或是不要诸如此类的话了，她只能用力施力爬上围墙上，接着顺畅地跳入墙内。这条路她走过几百遍了，她每天迟到走的就是这条，翻进墙内後就是女更衣室的後头了，只是现在晚了应该上锁了。
杜泽晨在她之後跳下来，将她的书包还给她，「呐。」
郑依芸站在原地期待着他试过打不开以後，能结束这场闹剧早点回家，只见杜泽晨摸摸口袋拿出钥匙，当她的面正大光明的走进去。杜泽晨看她一动也不动，连忙催促道，「进去。」
「你为什麽有钥匙？该不会你有偷窥的癖好吧？」郑依芸眯眼怀疑地问。
杜泽晨已经懒得对她的猜疑表示任何意见，只是一再重复着，「进去。」
杜泽晨熟悉地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即使乌漆抹黑的也能找到灯的位置点亮，接着关门。郑依芸看着更衣室顿了几秒，才想到最重要的事脱口而出，「我没有泳衣。」
杜泽晨回头看着她不发一语，郑依芸连忙出声为自己辩解，「先说好这个真的不是我要刁难你，我从小就怕水所以根本没有下水的机会，怎麽会有泳装！而且你又这麽突然……」
「没关系，我包包有备用衣服，你等下先下水，回去再换我的。」杜泽晨拿出包包里的衣物放一旁，才又进男生更衣室换上泳裤。
郑依芸跟在他後头走出女更衣室，坐在泳池边的椅子边等边嘟囔着，「这麽大的泳池只有我跟你，直接在女更衣室换也不会怎样吧。」
忽然身上被冷水狠狠一浇，郑依芸一时反应不过来差点往後摔，杜泽晨眼明手快的抓住她的手。郑依芸刚坐稳身子还没开口骂他，就已经先被眼前的风景吓着了，她的双眸直对着这家伙的上身！
「你、你怎麽没穿上衣啊！」郑依芸错愕地说。
「男生本来就只有泳裤。」杜泽晨无奈地说，郑依芸脑袋一转也懂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小脸微微撇开不敢多看他一眼，她这辈子还没看过几次男生的上半身呢。
「我们先试试看你的程度。」杜泽晨拉着她的手，原想先让她坐在岸边踢水试试，怎麽知道才走没几步她就顿在原地死也不肯向前了。
「我……我不行。」郑依芸不想在才知道彼此没几天的人面前透露弱点，可是光从这看她腿都快软了，彷佛再近一点她就会哭了，她紧抓着他的手撇过头不让他有机会瞧见她的脸。
「知道了。」杜泽晨猛然松手，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情绪，回头又进了更衣室。
郑依芸一松懈便在地板上坐了下来，不想关心杜泽晨是不是丢下她走了，也不想知道他心里是怎麽想自己的，只是坐在那里看着那片平静无澜的水面落泪。
她讨厌杜泽晨，讨厌他会游泳，更讨厌他能够享受这麽可怕的事情。
在杜泽晨面前她好像矮了那麽一截，哪怕她的讨厌里藏了些许的嫉妒、嫉妒他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那片水域明明与她身高差不到几公分，她却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呢。」一个脸盆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郑依芸盯着那个脸盆傻了几秒才看向杜泽晨。
「什麽？」她看向他傻傻地问。
「你既然怕水，第一个要练习的就是先把脸闷在水里。」杜泽晨坐在她身边认真地说，之後把脸盆交到她手上。
郑依芸看着脸盆里的水压了下去，冰凉的水充斥着她的五官，第一次她没有因为水感到害怕窒息，反而从小心翼翼的紧张转换成意外的喜悦。
「怎麽样？可以吗？」杜泽晨问道。
「好像在洗脸。」郑依芸瞧着他笑了出声，杜泽晨也扬起笑容，「多练习就不可怕了，如果你家有浴缸也可以试试看。先训练你对水的习惯。」
郑依芸看着他的微笑，忽然觉得如果有什麽时间点，是可以提出搁在心里的疑问的，恐怕就是现在了。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
「那天你为什麽要救我啊？还有为什麽礼拜六要借我伞？」她盯着杜泽晨认真地问。
他过了一会，理所当然地反问，「所以你想淹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不懂你怎麽会这麽快跳下来。」郑依芸在事後听曾品瑄提过几次，杜泽晨几乎是一看到她落水就直接跳下去了，连考虑片刻都没有。
「可能是冲劲吧？」
「冲劲？」郑依芸皱眉。
「嗯，一股救人的冲劲。」
「那雨伞呢？总不会是不想让人感冒的冲动吧？」郑依芸不信地追问。
杜泽晨又恢复了原来那张死脸，盯着她问，「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我……哈啾──」郑依芸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倒是被泼水後没活动身体的冷意让她打了个大喷嚏。
「起来吧，我送你回家。」杜泽晨伸手拉她起身，郑依芸跟在他身後总觉得原来讨厌他的想法，好像也随着今晚的一切稍稍消失了。
他其实也不坏嘛，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