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醒了吧?」这男人的声音异常陌生,并不像是平时身边那群人,但听起来无害。
「你怎麽在这……」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头红发,眼神满满的都是不屑。
肩上还背着书包,浓烈的菸味扑鼻而来,他是我三年级直属班上的学长,只知道他叫做亦岷。
「小王子带你来的,叫我帮他照顾你。」他理所当然的把水杯塞进我的手里,忽略手上不停震动的手机,表现的像是个心情极差,还要努力伪装的高级餐厅服务员。
「我……怎麽了?」他深吸口气,站在床边不动。
「他说是笨到昏倒。」轻笑,接过喝空的杯子。「而且当下狗毛就来看你了。」
狗毛就是简钰淇,他之前的绰号叫做金毛。
「你们很爱帮我们取绰号唉,不过小王子是谁?」这家伙是从方傲凌转去的学校转来的,我们也会开玩笑说他们是交换学生。
「逸延啊,毛毛在那边是王子了,所以我们叫他小王子。」毛毛这名字再度出现,第一次是在欧文炀的名单上头看到,又是学长之前学校的人。
「为什麽他叫毛毛啊?还是这是本名?」他笑得嘴都合不起来,第一次看这家伙笑得这麽开心。
「本来是叫戎戎啦,结果就被叫成毛戎戎,最後变成毛毛……虫……嗯,就这样。」能演变成这样也是挺厉害的,不过很少听方傲凌提起那里的人,就像是从没转学过似的。
「姐姐,我来了。」欧文炀闯入保健室,绕过学长之後,丢了一盒巧克力在桌上。「饿了就吃这个吧,我身上没东西了……」
「那我走了哦,他会照顾你吧?」学长用拇指指向文炀,连回答都没有等,就已经到了门口。
「嗯,学长,谢谢你哦。」郝逸延不亲自来的用意究竟是什麽,为什麽要让其他人照顾我。
就跟简钰淇一样,总是暗中派人到身边保护着。
「对了,狗毛说,项链的事不用在意,他拿回去了。」学长挥手离开之後,才发现桌上多了一张纸条。
折得四方,上头写着几个端正字。
好了打给我,我载你。
揉烂手上的纸条,丢到坐在一旁的欧文炀身上,他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纸条,基於好奇拆开之後,默默移动到床边,抱着迷茫的我,没有说话,只用手掌轻拍我的背,那规律的呼吸还在头顶。
他问着我还好吗,但老早就落下的眼泪沾湿他的胸膛,像是受尽委屈的摸样。
「文炀,你自己想来的吗?」他让我的头埋进怀里,轻柔的抚摸颤抖无助的背脊。
「可能不是。」这孩子一直被简钰淇委托在我身边,就像他无法自己出面一样。
正宫也好,未婚妻也好,都是需要他的照顾,他才会在身边,反正只要安抚好玩具,必要时就可以予取予求。
虽然我不晓得平常他是怎麽同时照顾正宫和其他外面的女生的,或许有些男人就像欧文炀一样被他派到女孩子身边照顾着。
「你知道你学长他女朋友的事吗?」他用手指擦乾眼泪,对我摇头。
「笨蛋,你喜欢学长。」我没有回应。
「屁孩,干嘛抱着我可爱的闺密?」简钰淇把我和欧文炀分开,坐到他身边。「谢谢你哦学弟,你可以回家了。」
我顺势拉着欧文炀的手,他也只是轻轻的回握,看着我乞求的眼神,颤抖的身体似乎让他感到不安,碍於简钰淇在,又不能正大光明的靠近。
看得出他的无奈,而我更是紧握着从欧文阳那伸过来的手掌心,从眼角落下泪珠,他却在下一秒,转身拍简钰淇的肩膀。
「学长,我希望你能跟我可爱的姐姐谈谈。」他松开我的手,潇洒的离开现场。
「你有女朋友,又有未婚妻,现在是?」他没有任何表情,眼眶里的眼神是温柔的。
「干你屁事。」说完平时最喜欢对他说的话,他抱起我,敲醒在柜台後偷懒的雨凡姐姐。
我不敢反抗太多,就怕一不小心被丢到地上,受伤的还是自己。
已经反覆的受了许多伤,明明伤痕累累却还是拼命的铺像火堆,或许就是一个有钱人的思维,未婚妻只是个形式,外头想要有几个就是几个。
欧文炀的车已经被骑走,停车场空空如也,除了那台写在老大专用停车位的车。
「你回去吧,我自己走。」他把我放在坐垫上,用双手压着两端。「走开啦。」
「干嘛?」在他彻底压上来之前,我用力推开他,跳下坐垫。「靠,赌气哦?」
「干你屁事。」一个转身就直接跑出停车场,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像漫画女主角一样突然跌倒。
看他没有追上来,才慢慢缓下脚步,想打电话让琦安来找我。
这里是一条没有看过的路,虽说是学校附近,但是从学校都没办法直接找到她家,何况是这里。
身上没有书包,也没有手机,更没有钱,只有一张学生证,和文炀的巧克力。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风的声音让人感到异常的不安,加上附近巷子特别多,诡谲的气氛打从心底窜出。
突然有只手拍了我的肩,让我吓了一跳。
「同学,没事吧?」後面的是一年级体育班的学妹,似乎刚从学校练习完离开,曾经在丞翔的照片里看过她。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没想到照片里的女孩实际上长得满清秀的,该有的都有,还很会运动。
「那个,手机能借我吗?」她把口袋里的手机递给我,让我能打给姊姊。
「喂?」我完全没有想到姐姐的电话是姐夫接的,而一旁让我借手机的女孩呆愣的看着慌张的我。
「我……迷路了,应该在学校附近吧……有一间义式餐厅跟超商。」
「所以你是想要姐夫去载吗?」
「我要你之外的人来载,求你了。」
我把手机递给那孩子,她眨眨眼,对我微笑。
「要陪你吗?」她站在我身边,身上飘来一阵淡淡的肥皂香。「丞翔学长有提过你呢,说你是个很精明的小恶魔。」
他只有跟我说,曾经在队上提过我跟逸延,没想到连女篮那边都说过了。
「是哦……」我低下头,稍微探头看往道路左右的来车。「丞翔毕业後要去国外了。」
「嗯,他是个很有梦想跟前途的人!」说到这,那孩子的双眼突然发亮。「我也希望自己能够知道自己的路……」
「有想去哪吗?」她耸肩,神情突然暗淡下来,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便利商店。
「我不敢去做没做过的事……」
「你可以的啦,加油。」她指着道路的另一端,有个纤瘦的女人将机车停在路边。「那是大恶魔,先走了哦。」
「好,晚安。」我奔向姐姐的机车,先给她一个拥抱,才跳上车。
「小笨蛋,书包都丢了,回来干嘛?」我没有回应,静静的被她以连环的方式谩骂。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被偷唉。」她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转弯。
「好啦,明天叫逸延帮你拿回来,顺便打那个人齁。」那个人,就算十个郝逸延,在还没开打之前,也会被他气死。
她一直往狭窄的巷子骑,完全不顾自己的车是否能够钻入,扭曲的进入,这种技术我恐怕练十年都拿不到,最後她停在一栋透天楼前方。
外头抽菸的是没看过的大叔,他看见姐姐之後立刻替我们开启大门,还没跟她反应这件事,她伸手牵着我走到楼上,熟练的开了尽头的房间里。
有个男人坐在床上看电视,腹部还放了一包洋芋片,极度舒适。
「哦,我可爱的前世情人。」我看着床上犹如一尾活龙的爸爸,对他比了中指。
没想到被那麽一撞还能活得好好的,还找人骗我说自己快往生,要我别探望,我开始不知道该不该哭。
「你躲这里干嘛?」他要我往那里走,把洋芋片塞进我手里。
「不是啊,被知道我没事的话,他们就想弄我,我当然要躲起来啊。」他说得非常无奈,身子摇摇晃晃的躺下。「而且啊,我们家从我爷爷那时候就满黑的了。」
「呃,我们都是亲生的吧?」据说我爷爷和他母亲没有血缘关系,是他父亲和外面大姐头的小孩,所以黑到父亲这一代,没有话说。
「是啊,不然你怎麽跟那个黑几百代的那麽好?」我知道他在说简钰淇,但我没有刻意指出。「交男朋友了没?」
「没啊,郝逸延可以吗?」爸爸笑到差点从床上滚下,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全家人都知道郝逸延跟我的承诺。
「老大不错啊,而且你们不是满好的?」我瞪了姐姐一眼,表示目前不想提起关於那家伙的事。
「手机借我。」接过姐姐的手机,走到阳台上。
登出她的社群网站帐号之後,还在犹豫要不要登入自己的,毕竟和那畜生,似乎没什麽可以说的。
在他的对话记录里有他的号码,抱着百般不愿的心态,巡着号码打了过去。
「是我,我的东西……」
「你在哪啊?到家了没?要不要我去找你?」
我没有回应,也没办法去想关於他的问题。
对於我的下落,他一一的追问,即使只是个中央空调,也倍感贴心。
「项链……对不起,你应该很喜欢那条吧?」
「随便一个分手炮就打发的女人,能多留恋啊。」
「抱歉。」
「没事,你在哪?」
「到家了。」
前後聊了很久,连姐姐都怀疑我正利用她的手机做一些不法的事,刚拉开门,又进去屋内。
她和爸爸一起对着这里指指点点,还听到爸爸和刚才门口的大叔说我交男朋友了,要他去准备大餐庆祝。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不过他是畜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