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啜泣了多久,蓝觉得有点累了,擦擦泪水,像是回过神来一般镇定地坐好,冷眼望着那些躺在商店的塑胶袋里的空酒罐。他觉得身体燥热,头昏脑胀,但是他从来没醉过,所以他不认为自己醉了,虽然他没有一次喝这麽多酒的经验,他却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喝醉,尤其当下的他似乎比平时更加冷静,他根本忘记前一秒还在哭泣的自己。
他关掉车子的暖气,关掉引擎,拔起钥匙,熟练的下车动作像是平常的他,但是他无法平稳走路,摇晃的步伐令他头痛,搭乘电梯让他目眩。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响得急躁,映月十分纳闷,打开阳台的第一道铁门,见着喝醉趴在侧边墙上的蓝,才着急地把第二道、外面的大门开启。
「蓝,你怎麽了?……嗯?」映月一上前搀扶蓝,便闻到浓重的酒味,她更不理解蓝到底发生什麽事,竟然把自己喝得那麽醉,时间才下午也不可能有应酬,手里握着钥匙回到家却按门铃,一切都太不寻常。蓝有气无力地倾在映月身上,双臂轻揽着她,映月左手托着他,右手将门关上,锁栓上,总算关完两个门後,终於进到阳台接连到套房的大门内。
「啊!!」才刚关上套房的大门,突然间,映月没站稳,惊叫一声,随着蓝的体重往下坠,随即两个人都落在地板上。
「叩!」
「好痛…啊,蓝你有没有撞到哪里?」映月让蓝给压着,落下前她揽紧了他,所以只撞到了臀部,但是她感觉到蓝环抱在自己身上的手替自己撞到了地板,还敲出了声响,赶紧关心他。「蓝?嗯?!」映月刚把蓝推开询问,蓝便迅速将映月抱回怀里,不如前一秒钟需要人扶持的状态,他的双臂强而有力。
「映月…味道好香…身体好软…好喜欢…。」蓝将脸埋进映月的胸部,挂着灿烂的笑容,映月被抱紧时已经感到相当害臊,这种举动只有加剧她的羞怯。待在家的映月穿着平时的淡紫色休闲装,上身长袖棉衣,下身是成套的棉裤,也等於是睡衣裤。
浓重的酒味与挑逗的语言让她心跳加速,但是她抗拒。事实上,虽然他们是情侣也已同居两年,但是这样亲密的举动他们从来没有过,平时就寝蓝拥抱映月也是从後面,即使映月转身面对也是她在他胸前。
「啊…蓝你喝醉了…快起来,我扶你到床上睡。天,酒味好重……」映月哄着蓝,双手推着他的双肩,在他的臂弯里挣扎,却丝毫没有效果,她想假装镇定地像平常般说话,羞怯让心跳声变得响亮,蓝只在胸口前,她不愿意让蓝听见。
她想起卿夜。
「不要…嗯…不在床上…也可以啊…」蓝回应,映月震惊,她听得出话里玄机,心生恐惧,愣愣地看着他沉迷的表情,才发现他双颊十分红润,只怕原因并非只是酒醉。「映月……我爱你…」蓝抬头望向映月迷惘的双眼,像是不同平时的告白,他说地沉稳,随即上前亲吻映月。
这或许是蓝第一个如此强势的吻,他的身体紧贴着她的,他的唇张合着含弄她的,呼吸平稳却沉沉地扑近映月微开的嘴里,鼻腔内也满满都是酸刺的暖气,她像是被强灌了酒。本已温暖的套房内,加上他让酒渲染的气息比平时更灼热,映月觉得有股熟悉的烫伤感,她却开始冒冷汗。
她的抗拒柔弱,衬托了他的蛮横激情,她为了这份激情感到更加的害怕,怕这种迷醉的热情,因为她知道喝酒可以壮胆,当年她与卿夜第一次拥有彼此都靠了一点酒意给予的勇气,更何况当年他们都没有醉。
「蓝,你醉了,啊…不要这样…」她好不容易挣脱那吻,却又好像不是她挣脱而是被放开般,才说了句话,蓝又吻着她的脸颊,直至粉颈,吻地巧柔轻缓,映月心动地不禁哼吟,她的力气完全不敌。
「我没有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蓝这样回应,他起身,居高临下深情地凝视映月,像是神智清醒,那双眼却又是水雾般那麽迷离。「我想跟你…我想跟你做……我想要你!」但是他的声音是那麽清澈响亮,那麽露骨。
一瞬间,映月以为屏息能让时间停止,那双因震惊而放大的美丽双眸不敢眨眼,蓝的身体遮住了大半光源,加深了恐惧的阴影,那浓烈的酒气,沉重了空气,压得映月无法动弹。
「蓝…?你醉了…你真的醉了…来,我扶你起来…」终於她吐了口气,眨了眼睛,手脚能动了,却都不受控制地慌乱。
「我没有醉!!」蓝大声反驳,他握紧她的双肩,她彷佛被痛醒。「我知道在地板上…你可能会很不舒服…可是我怕我一起身…你就会逃走…」又忽然心虚般细声轻语。
「你都认为我会逃了…竟然还打算…你到底怎麽了?怎麽会突然喝酒…又变成这样呢?」映月不否认他完全正确的假设,带点责备的口气,却仍心疼地询问他喝酒的原因。
「你不要管!」他大吼,始终不肯说出自己是听到映月与卿夜相处的消息才喝了酒,「我不要让你逃…只要我跟你做了…你就永远不会逃了!」然而他终於说了心底的想法,这个想法让映月深知他强迫自己就范的机率有多高,因为她了解蓝一直以来漠视她的真心都是怕她的离开,宁可她不爱他。她有多了解那话里的慾望,就有多深的害怕。
「映月…我真的很爱你……所以…你乖乖的…我会尽量温柔地不弄痛你……。」他假设映月是第一次,毕竟他自己是。
蓝的口气一会儿凶、一会儿温柔,喝了酒让他将平时忍住的愤怒都宣泄出来,除了怒火,还有慾火。如果他要生气,如果他要求欢,都会是这个样子,映月从来没看过。还来不及反应蓝,蓝的嘴再一次吻上她的唇,一只手竟袭上了她的胸。
「不…啊…」又来不及拒绝,另一只手从原本环抱的腰际往衣内探入触摸她的真实,映月敏感地声音让他听见,他的生理为此反应,让紧贴着的映月感受到,映月为着他的念头、他的话、他的慾望,感到极度的可怕,忍不住眼泛泪光。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映月大声呼喊,那声音惶恐却坚定,像是求饶又像是命令。她心里想着卿夜,想着是不是再也不能只属於卿夜,她努力挣扎,都徒劳。
这麽做映月就永远不会离开…映月永远都不会离开…她就会属於你…
有个声音响亮地压过映月现实的声音,一直在蓝的心里说服着他强占映月,说着他心里最大的渴求,好似他的美梦即将成真般,极具诱惑。
『卿夜…』
突然间眼前一黑,他只看见一个景象,是在古堡饭店房间里,映月落着眼泪的睡颜,嘴里唤着……谁?
「呜…」轮到他害怕了,他害怕映月稍等就将那个声音放大,如果她喊了,他肯定会心碎……。「不行…我还是没有办法…强迫你…拜托你现在…离开我眼前吧…不…你乾脆永远的逃走吧!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回到我的身边…」他终於将紧贴着她的身体移开,重重地奋力将身体摔到一旁,顺势移开了两手的位置。他卷曲侧卧,感觉双手流失了某种幸福,只能紧握住还残留着的温度,他用双臂遮掩他因痛苦而狰狞的面容。
映月在被放开的瞬间立即往另一旁坐起身子,快速地犹如反射动作,她因紧张与惊慌微喘着气、颤抖着,但是她视线无法移开此时如此痛苦的蓝。
「蓝…」
「快走!!你不要让我反悔…」蓝怒吼,隐藏不住苦楚。
映月不得不离开现场,她双腿发软,捡起蓝掉在地上的钥匙,站起时有些不稳,但此时此刻她真心想逃离,所以尽管有些迟钝,她依旧到了门边开启了大门。
喀嚓。
「蓝…我晚上就回来…」开了套房大门後,她承诺。
喀嚓、喀嚓、锵。
「不要…你不要回来了…你去易卿夜身边吧…我恨你!我恨你…」他听到门栓拉开的声音清晰乾脆。
喀嚓、喀嚓。
「不对…我爱你啊…映月……呜…不要离开我…」他听到离别的声音。
磅。
大门阖上的瞬间,她听见宛若玻璃破碎的声响。
***
一出房门,映月按了电梯钮,摊在墙上无力,双臂紧搂着穿着单薄的身体,双腿颤抖着。
她几乎是凭着意志力走到停车场停车的位置,身为艺人,无法不顾及他人的眼光,不然她真想乾脆瘫软在家门口宣泄她的情绪。但就算不为她自己也得为了蓝,她若哭,蓝也会跟着被报导。
那一台车,是她与蓝的共同财产,平时工作都由经纪人接送,不会有同时用车的情况,所以两人只有一台。
才一开车门,与蓝身上一样重的酒味扑鼻而来,那是既怀念又可怕的味道。她终於能有个地方坐下来冷静,关上车门後,她真希望自己被藏了起来,永远不要被人发现。
「卿夜…」细致的女声从黑暗的缝隙中流出,像是一道伤口轻触了疼痛。
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能找你吗?你不能守护我…我不能依赖你…不能、不能、不能!
她趴在方向盘前,重复前一个人在车里的动作,千头万绪环绕在时间的漩涡之上,溜走的只有泪水与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