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玉娃此时鬼气缭绕,但是意识尚存,彷佛醉酒一般,她只觉得浑身熨烫,很久没有感受到这麽般通体舒畅。
虽说是通体舒畅,然而伤口却渐渐作疼起来,无论是颈间、肩膀、或是断腕,都开始有点疼痛,甚至是连旧伤都隐隐作痛。
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可以呼吸似的。
庞大而纯粹的、成为人类的感觉蔓延了她整个身体,饥饿、口渴、疼痛、呼吸……。
燕飞沙在她眼前已经成为无物,她现下可以感受到夜里的凉风,吹在她身上竟然有点冷。以往都是她的体温与秋季的凉风差不多,到了夏天她可以勉强感到炎热却不发汗。
现在她觉得浑身滚烫,周边的空气对她而言都是极为舒爽,她左手颤巍巍地持起右腕连着长刀,轻轻将脸颊贴在刀背上,只觉得刀背寒凉。
锺玉娃的心情可谓是狂喜。
往事如潮水般也跟着体温的上升浮上了心头,那些她还是「活人」的时候发生的事。
她记得儿时与秦时予玩在一块儿的时候、记得南璇和嬴丹橙等人与她交上朋友、记得燕飞沙跟她暧昧情愫暗生。
然而还有一个记忆也跟着浮上了心头,那是她这三年所遗忘的。
月落也曾经参与於她的生命中,与燕飞沙一起,三人一块儿切磋练武、读书下棋。
月落是当年的天朝状元,英姿飒爽,谈笑风生,身穿素袍腰间系着红腰带,长发披肩随意用红色发带系起。
燕飞沙则是刚毅果决,霸气十足,一身武斗服,绑着高高的马尾,那时候还没有蓄须,说话声音大小适中,却是不怒自威。
她喜穿单色且亮的艳丽服装,肌肤晒成麦子色,笑声如银铃般,与他二人同进同出。只是未将这二人介绍给穿梭於莺莺燕燕间的秦时予。
是不同群的朋友们。秦时予是医官世家,月落则是无常观之人,虽然身为天朝状元,但是锺玉娃不愿秦时予与月落还有燕飞沙等人扯在一块儿。
『秦家代代学医,对於我们无常观的术法一定是嗤之以鼻,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别相见得好。』月落当时笑着告诉她。
那时候燕飞沙也在旁边,笑道:『那我这北朝质子该如何说?我不算普通人家吗?』虽说是帝王之家,但是来到了天朝就硬生生比人矮了一截。
『怎麽?後悔认识我了?』月落笑着看燕飞沙,後者哈哈大笑。
『要不是为了玉娃,我才懒得与你这人当朋友!』燕飞沙开玩笑地说道。
月落这时候笑容却收敛起来,淡淡地说道:『是啊,是为了玉娃,才与我当朋友的吧?』
锺玉娃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干我什麽事呢?这厢竟怪到我头上来。』
『没什麽,有人担忧媳妇儿被抢,所以才来这边与我做朋友呢。』月落又笑了起来,端起茶优雅地啜了一口。
这话说得明白,燕飞沙和锺玉娃脸上都是一红,不敢去看彼此的脸。
月落看到他们这样子的小儿女姿态,笑容却渐渐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