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好後悔当年没有明白地告诉你我有多麽地爱你。」燕飞沙靠着锺玉娃的浴桶,双腿无力地倒坐在无头屍的身边。
突地水中的身体彷佛挣扎般地动了动,燕飞沙连忙起身探看,这才仔细地看清楚被缚绑住的锺玉娃身体,全身呈现甫死之人的样貌,身体因为长年练武而精实,却是满身疤痕,加上大大小小的粗麻缝线伤口,浸泡着药水所以微微浮肿,被粗绳綑绑住的地方特别地苍白而且凹陷。
燕飞沙看见锺玉娃的无头裸身,连忙将身上的外袍脱下罩住半个浴桶。
刚才瞥见锺玉娃的身体,那是他所没有见过的女性身躯。拥抱女人不是第一次,然而看到锺玉娃的裸身却令他大吃一惊。
那完全不属於女人的身体,像是一个战死沙场的战士一般,跟他记忆之中与他在雨中打斗毫不在意全身湿透,衣裳被雨水浸透,隐隐透出肌肤以及身躯线条那个锺玉娃的身体,他偶尔的旖旎遐想完全不同。
天啊,他到底把这个女人折磨成什麽样子?回想起当年相处的模样,他们两人时常眼神交会,然而她透过他,却又不像是在看他。有一回燕飞沙问她:『盯着我做什麽?』她立即撇开了头,轻笑道:『没什麽,只觉得你认真的样子挺好看。』耳根子却全红透了,她和他都是。他知道这是错误的第一步,他是北朝派去天朝的质子,亲人无论是直接或是间接,都是死在天朝手中。
他们两个一同拜锺玉娃的父亲为师,他早该要想到,继承锺玉娃父亲将军职的不会是别人,正是锺玉娃本人,李墨云当年虽然也是天朝大将军的人选之一,然而娶了女徒弟所以闹得满城风雨,所以早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锺玉娃早晚会成为自己的对手。他们两个一同习武不说,还私下共创鸳鸯招式,这是错误的第二步,因为他们两个熟知对方招式,厮杀在所难免。
错误的最後一步就是听了楚天波等人的怂恿,在锺玉娃发狂之夜,亲手砍下锺玉娃的头,叛逃北朝。虽然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时机,而且有了自无常观分裂出来的阴阳阁支持之下,北朝振作之快超乎想像,然而在阴阳阁左右之下的北朝,加上与嬴丹橙的联姻,让他整个人日夜战战兢兢,深怕阴阳阁在关键时刻反咬自己一口。
而且亲手了结锺玉娃的性命,并且与她的仇人结亲,这日夜折磨着他的良心。
没有力量支持的孤单北朝皇子,非得靠着这样卑劣的手段,才能重新振作。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的支持与依靠,他只能如此,别无选择。
浴桶里的无头屍又是一阵颤动,他终於忍不住起身,想要问嬴丹橙或是平映流等人到底怎麽回事,突地见到翩然如仙子,踩地如踏云的嬴丹橙冷冷地出现在门口,一脸淡漠地望着他,眼神还残存着恨意,见到他时眨了眨眼,恢复成那副深不见底的瞳眸,露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微笑,问道:「咦?夫君,为什麽面对旧情人如此君子?」
燕飞沙狠瞪着眼前这个实际年龄已经破百的女道士,同时也是北朝太子妃的嬴丹橙,说道:「我没有对屍体下手的癖好。」
「那还真是可惜。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燕飞沙,我们只要再撑四十八天,就可以轻易打赢这场仗了。」她温柔一笑,看向燕飞沙罩在药浴桶上外袍,旋身离去,留下满室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