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短篇]鮮紅色的微笑 — 回憶中...之一

正文 [短篇]鮮紅色的微笑 — 回憶中...之一

芎聘宛如游魂般的走出旅行社已经是一个礼拜前的事。

一个礼拜他无法不注意颜伶的一举一动。

芎聘总觉得颜伶会在一个起身或一个回头,告诉他,她为我或是我们做了一件很『特别』的事。芎聘一直在等,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

直到他开口。

这就是错误的开始。

错误的跟着颜伶的剧本走。

「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单刀直入。颜伶最『不想』看见芎聘说话时吞吞吐吐又犹豫不决。所以横冲直撞的走到颜伶面前,站在安稳坐在沙发里的她面前,质问她。

「什麽事?」

颜伶脸带微笑的看着芎聘,彷佛他的问题愚蠢的连让颜伶思考一下都不值。

「需要由我告诉你吗?」

「不就是你开启话题的吗?」

「难道你不想要自己跟我说,或许我已经发现又或许……我想你根本知道我指的事是什麽事。」

「我需要知道吗?」颜伶抖肩冷笑,不屑的态度表现到近乎完美。「我只要知道我要知道的事,尤其我明明知道,我讨厌你有话要说却说不清楚,但是我还是很有耐心的跟你对话。」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我们最近的感情并不……我不会说很亲密。」

「你想说什麽没有必要?」颜伶始终挂着的微笑,在芎聘眼里看起来就像嘲讽。「你何不就大方说出呢?难道还会有什麽损失吗?我们的爱还能有什麽损失吗?」

「我根本不想去黄石公园,我根本就不爱大自然,说到底,我根本就只是变成你想要的『那种人』,而我根本不知道是哪种人。」

芎聘喘着气,彷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说完短短几句话。他看着颜伶慢慢地起身,慢慢地把冷静里带着崩溃的态度逼近他。

「那你现在又是哪种人呢?」

颜伶笑着,笑容很开,就像准备要咬人的野兽。

芎聘踉跄的往後退一步。

「你爱我,所以你改变自己。不爱我的时候呢?你找的回自己吗?问问自己,你现在还爱我吗?我们还相爱吗?你还感觉得到我吗?」

颜伶边说边逼近。她脸上的笑容愈笑愈开愈笑愈恐怖。

「开心快乐的回忆容易被取代,你今天会笑明天会笑後天会笑,但是你是为了什麽事开心呢?你会记得吗?相反,令人痛苦的回忆会烙印在记忆最深处,永远永远都别想挖出来丢掉当作没有发生。痛苦才是深刻的回忆。」

芎聘困难的吞一口口水。「你……这些话跟我问你的问题有什麽关系?」

颜伶眨眨眼睛,天真地抬起头,像个小女孩般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没关系,我只是想说我想说的话。不过……对。我知道你一定会知道我要为你做的每一件事,频率就是这麽一回事,你同意吗?我们的想法和行动因为时间而养成了相同频率,所以,你可以说我是故意让你知道。」

「故意?」

芎聘有点错愕的看着颜伶,当下的感觉不知道颜伶是想要吵架还是……。芎聘不知道颜伶怪异的举动是为什麽。

「我故意做一件你绝对会知道的讨厌事,因为我知道,你会为我做一件我喜欢的事,可是我已经抢先你做了,你的感觉是什麽呢?你很困惑又迷惘对吧。」

芎聘瞪大眼睛看着颜伶。

没错,当下芎聘是很困惑又迷惘。他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讨好颜伶,因为偶然在电视上看过介绍黄石公园的节目後,颜伶整整三天在耳边念说她有多想去贴近大自然。芎聘当下就产生这种想法,反正结婚纪念日也快到了,不如就依照颜伶想要的——贴近大自然,弭补他们之间的感情裂痕。虽然他很讨厌户外。

「绝对讨厌户外的你,怎麽会喜欢我『为你』准备的心意呢?」颜伶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既然我是给你准备惊喜的人,应该要照你喜欢的期望准备啊,我却只想着我自己。」

没错,当芎聘知道颜伶早就准备好,不,应该是为她自己准备好,芎聘不过是她的附属品。芎聘明白在颜伶心里的地位和爱她而牺牲的愚蠢,他就失魂般地走出旅行社。

「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要你明白,你从头到尾都是个傀儡。我该死的傀儡。」

「所以呢?所以呢?」芎聘呼吸开始急促不稳。

「既然是傀儡,我就要你乖乖替我做我要你做的该死的每一件事。」

「我难道没有吗?我难道不是吗?」芎聘像是握住了一丝丝的主导,表情狰狞的往前走,往颜伶逼近。

「哈哈哈哈哈,你忘记了吗?你忘记了吧。我说过,最後我们会把对方视为理所当然,就像空气。我们不应该把对方视为理所当然的存在,没有人是理所当然的存在。爱情,是花费多少时间、多少心血来建筑,怎麽可以把深爱的对方视为理所当然,这是何等的罪何等的可恶。我不准。我要确实存在你的心里,你要痛苦流血的想起我,而我也应该痛苦流血的烙印在你心里。」

「你到底在说什麽?」

芎聘猛烈的抓着颜伶的肩膀。他感觉理智在钢索上行走,轻微摇晃,就会跌下歇斯底里的深渊。

因为颜伶的话不只令他害怕,也深深吸引他,就像大人总是会警告小孩不准玩火,但是小孩就是会去开瓦斯开关,因为喀——的声音多麽吸引人。

危险总是吸引人。

「你怎麽不做你一直很想做的事呢?」

颜伶踮起脚尖,说话的语气吹抚着芎聘的左耳,顿时感觉一阵恶心。他想吐想大叫想推开颜伶想夺门而出。或许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夺门而出。

但是芎聘一直没办法给自己一个正确的选择。

所以他选择错误。

芎聘慢慢低下头看着颜伶,四目相对地看着深爱的女人。芎聘看着颜伶的脸,他的眼睛的画面像是融化的冰淇淋,善良天真的面容渐渐融化,显现出她真实到令人恶心的无情和陌生。

就是颜伶的『陌生』让芎聘下手。

他想都没有想,事後连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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