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尹柔住院的日子久了,其实不需要我说明,罗子鸿和小蕙也渐渐发现了尹柔的病并不是小病。
尹柔的双腿已经不能够在自由行走,现在的她必须依靠轮椅的辅助才可以自由活动,不只是吃饭现在的尹柔连喝水都会被呛到,而且有时候和我们聊天聊到一半她也会忽然发音困难,完全无法说出任何的字句。
虽然担心的尹柔的病况,但是学测将至,期末考也即将来临,我们不得不先终止探望尹柔全力冲刺期末考。
这次的期末考班导会比照分数替我们做升学的谘询,一听到这消息班上的人比起以前都十分认真的看待期末考,而这些人之中也包含了我。
为了当阿齐的支柱、为了继续看着阿齐闪闪发光的样子,我必须努力、努力、再努力,然而相较於我的努力,阿齐似乎并没有将期末考放在眼里,现在的他时不时就会飘到外头的世界,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麽。
即使说好了要一起到图书馆念书,他也放了我跟小蕙鸽子。
「难道是忙着准备钢琴考吗?虽然那很重要但是也没有必要那麽卖命吧?你有看到他的黑眼圈吗?都已经垮到下巴去了。」一边写着习题我一边抱怨着。
其实从一踏入图书馆念书我就不只说了一次了,我知道该将心思放在习题上,但是就是忍不住会抱怨起阿齐。
坐在对面的小蕙似乎也无法再忍受我的埋怨了,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将视线从课本上抬起,「你知道现在对马思齐最重要的是什麽吗?」
「期末考?睡觉?很丑的黑眼圈?」
翻了一个大白眼,小蕙继续道,「当然是钢琴啊!你这白痴!」
白、白痴?
「马思齐要考的科系是专门科系,如果没有相当的程度是绝对进不去的,而且他们比起笔试一定更重视技能项目。所以比起期末考或是学测这种纸笔测验,技能术科的考试更重要!」
……是这样子吗?
「乐乐你忘记了吗?」小蕙举起了握在手中的原子笔指向我,「如果台北的学校落榜了,马思齐可是准备远走高飞到国外去喔!」
我惊愕地看着小蕙,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对了,我怎麽会忘记了呢?现在的阿齐可是站在交叉路上,而他有可能随时随地就会走向了距离我更遥远的那条路。
「所以就不要再抱怨马思齐了,他也是不得已的。与其对钢琴吃醋和忌妒,你不如趁机送消夜给他之类的不是会更好吗?」
「送消夜?」我眨眨眼睛。
「可以增加你贤慧的分数啊!」
※
嗯……虽然说是增加贤慧的分数,但是其实我好像也不是那麽会下厨呢,在厨房忙了一个傍晚,最後还是靠着妈妈的帮助才完成了火腿三明治,再次验证了有妈的孩子像个宝这个真理。
轻轻摁下了马家大门没有人回应,但是小琴房的灯却是开着的,我想阿齐一定又是埋首在钢琴之中了,陷入音乐世界的他就像是活在自己的小圈圈一样,眼底是容不下其他人的,虽然……还是会有例外……
悄悄旋开马家大门的门把,阿齐这傻子居然连门都忘记锁了,我由衷佩服起他的大胆,进入马家之後帮忙将门给锁上,并且直接走上了二楼,偷偷摸摸的举动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小琴房通火明亮,稍微打开的一点门缝却没有在钢琴前看见阿齐的身影,感到疑惑的我将们更加地敞开,这才看到躺在地板上紧皱着眉目、表情难受的阿齐。
「阿齐!」我慌张地将手中的三明治扔到一旁,奔向阿齐之後我又是慌张又是害怕,难道他又发病了吗?还是这几天熬夜伤到身子了?「阿齐醒醒啊!你怎麽了?」
「嗯……」
「阿齐?」听到阿齐微弱的声音我更大声了一些。
半晌,阿齐睁开了眼睛,双眼有些朦胧就像是刚睡醒的孩子一样,「……乐乐?你怎麽在这?」
朦胧的双眼和慵懒的语气,我可以感觉到我的嘴角隐隐抽搐着。
※
「是小婴儿吗?想睡觉就躺在床上啊!吓都吓死了!」
这木头人,居然练琴练到睡着,不打紧人都已经摔到地板上了还可以继续呼呼大睡,我也真是服了他。
「哇呜!这是你做的?高乐乐居然会做饭?」
这家伙……居然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带来的火腿三明治还一边质疑我。
「想死啊!我当然会做了!你以为我是谁?」
「不会做饭的乐乐啊!说真的啦……」将椅子拉向我,阿齐露出了调皮的目光,「真的是你本人亲自做的?」
「我……我帮忙……切了吐司边……」
唉,又再一次验证了儿时玩伴、青梅竹马、多年邻居的困扰。
「哈!我就知道!」
「哈屁啊!不想吃了是吗?」
「我错了!能够把土司边切得那麽乾净的,也只有乐乐大人了!」
阿齐夸大般地说着,让人忍俊不禁。
很庆幸在即将分岔的那条道路上,阿齐还愿意让我陪在他的身旁,然而随着尹柔的每况愈下我却感到茫然了,每一条道路上大家一定都会希望有人陪着自己去通往未知的未来,但是尹柔呢?尹柔的路上又有谁会来陪她呢?
哑着嗓子,我缓缓启口,「期末考就要到了,你还是不去医院吗?」
我忽然的开口似乎吓到了阿齐,他面露惊愕地看着我,即将没入口中三明治也停在嘴巴前。
「乐乐你……」
秉住了呼吸,我也没想到我会问起这个话题,我彷佛可以看见小蕙无奈摇头的表情。但是在我脑海中更鲜明的画面是,在富丽堂皇的演艺厅;身穿大红色礼服的尹柔,而在她的身後──是弹琴的阿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