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孽鳳》 — 《初卷》捌,柔然使者(上)

正文 《孽鳳》 — 《初卷》捌,柔然使者(上)

捌、柔然使者(上)

自从北辰皓把我召去之後已经好几天了。兰英他们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惶恐……这是干嘛了?我顶多变得阴沉点,因为很抑郁。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不知道该怎麽办,而且心情不好吧?况也逃不开。

我再仔细翻了翻史书,发现很多疑点……而且疑点都是在武帝之後的皇帝──大约有十二代,将近三百年──他们有很多共通点,我觉得最蹊跷的是,他们都是幼时,大概两、三岁左右便封太子,更早的一岁,还有出生就封的,就像北辰沐曦……

还有,全部,都活不长啊。活最长的是四十八岁,没有超过五十岁的。大约都很年轻,二十几岁就登基了,执政时间也在二十年左右。

不知道为什麽我平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虽然不太聪明但自认不是白痴,谁都知道这一定有蹊跷,怎麽可能连续十二代都这麽巧合,活的岁数都差不多?

而且说真的可以经历十二代还这样平稳如此的国家,实在有点神奇,根本也不只十二代,武帝之前的三四代还不算呢……这麽统计起来,柊宁大概有将近二十代,四百多年。这麽长寿的朝代在历史上很少见啊,而且到北辰皓手上还算是没出什麽大事,相当平静。

神秘的国家。我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关於竹斋习书上课的事,时间是五天後,教我的太傅好像姓沈,人不知道怎麽样,算了,到这个地步我已经认了,只要不是古板八股太严肃我都可以接受。

我觉得我已经有点自暴自弃,身心疲劳啊真的,现在一整个烦躁。

「妈的……无聊死了,一拨烂事全落在我身上。」我啪一声甩下史书在桌上然後下炕,心情差到不行。

去终文旭那里跑一跑吧,发泄一下什麽的。最近北辰沐曦病歪歪的身体在我的锻链下体力已经有比较进步了,应该快可以开始练武了……反正只是我的臆测,还是要看终文旭的意思。

尽量迅速穿过东宫没尽头似的长廊,我一边不耐地挥手让宫人们起身免礼一边快走,直到兰英行礼过後有点害怕地把我挡下来。

「干嘛,有话快说。」我烦躁地撇过脸。

「殿下,那个,北疆柔然的使者求见。」她有点畏畏缩缩地道。

「啊?谁?」

「北疆便是前些日子我朝招安的蛮族,这会儿柔然的使者便住在宫中霏雨居,还是位殿下呢。」

什麽?派个皇家的人当使者?就算是被招降应该也不必如此……难道是个不重要的皇子?我再问道:「他现在在哪?」

「在偏殿呢。」

我抹了下脸拍了下裤管往回走,「走,我见!」

见我干什麽……一个没权没势的东宫太女有什麽好见的,连我都觉得自己要是没个注意连小命都会没有,见我要干嘛?

※※

走入偏厅,一个穿着靛蓝色异族服饰的少年直着挺拔的身板背对着我站在墙边,腰上挂着黑白相间的,不知名野兽的毛皮,仰头看着一幅水墨画,样子很专注,甚至没有注意到我们的来到。

我摆摆手让兰英离开,然後出声说:「你喜欢那幅画就送给你吧。」然後站在他旁边看着那山水画,我不太懂,不过挺好看的。

他侧过身来看我,偏褐的短发微扬,发间紮出的小辫子垂在肩头。我不避讳地看着他,嗯怎麽形容他的长相……大概就是有种一看就知道不是柊宁人的感觉,五官有如刀刻般深邃,年纪很轻,大概就和宫墨歆、北辰沐阳他们一样十五岁左右,眼眸是琥珀色的,感觉更像外国人,他好奇地看着我。

「……呃,嗨。」我有点不自在地打了声招呼。

「太女殿下安好。」他微笑,朝我一揖,有点奇怪的口音,不过已经算是十分标准的柊宁官话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回了他一礼,然後问:「你好……阁下?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在下柔然王十一子镜恒,奉父君之命前来朝觐皇帝,领受圣旨。」他言语举止之间犹带笑意,一颦一笑皆令人如沐春风,不知怎麽我竟觉得……看不透这人,那种长时间把笑脸挂在脸上的人通常不是痴傻,就是大智若愚莫测高深。

「……喔,那你来见我有什麽事吗?」

他看了我半晌,琥珀色的眸子有些闪烁,神色有点迟疑。

「……你就直说没关系。」

「如此,便是好奇尔尔……在下冒犯了。」他又躬身一揖。

「喔,这没什麽。」我作出一副远目加上放弃思考的模样,「我习惯了。」有点哀伤不忍说。每次我在看到那些宫人好奇惶恐又害怕的眼神就心情复杂。

镜恒了然地看着我,好像有点同情。我要翻白眼了。

「这幅画你就……」我别扭地仰头看着,乾涩道:「我不高,你自己拿吧。」

他眯起眼睛笑了,像只狐狸,「殿下当真要将这幅《山居秋景》赠与在下?」虽然笑得有点狡猾,但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这幅画叫《山居秋景》?我不太懂这个,但上头的确是森林满布,落叶遍地。名字倒叫我想起王维那首《山居秋暝》,也有几分空山新雨後,天气晚来秋的气氛。

「嗯,送你啊。」我耸耸肩。我不会赏,白挂在这里也是糟蹋了。

镜恒立刻对着那幅画双眼放贼光,喜孜孜地(虽然表面还是很冷静)地伸手将它拿下,小心翼翼地卷起握在手上,然後与我抱拳一礼,「多谢殿下。」

「嗯。」我挥挥手。

「在下自北疆琅月一路行至帝都,所经之处愈渐繁华,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足见我族接受柊宁招安,并非错事。」他笑得云淡风轻,似是毫不在乎的样子。

看来他们的日子真的不太好过啊……我思索了下,突然有点担心:「话说我有点担心你们受到……歧视什麽的。」尤其又是招安来的,难免矮人一截,也不知道北疆那些官有没有良心。

嗯,恐怕必须得和北辰皓说一声,为了他们也为了柊宁,要是他们养足精神反咬一口,那就是祸害了。

镜恒的眼神有点飘,轻轻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很无奈,又像是不在乎。

「这是难免的……在下非常喜爱四国的文明呢,是否可请殿下领路,带在下看一看?」他笑着问道。根本就在转移焦点……算了,我也没必要去戳人痛点。

「哦,这个啊……」我有点为难地搔了搔头。

讲真的,我来这麽几个月了,还是跟柊宁不熟。毕竟我除了皇宫之外哪都不能去,应该可以出宫啦,只是没试过就对了。

至於柊宁的特色,容我想一想……基本上这是一个以宗教为凝聚力的国家,大约音乐舞蹈方面别有特色什麽的,当然我没看过也没听过,那把被我封在柜子里,名为独倾的蓝田玉笛也很久没拿出过了。

要重拾笛艺吗?可是要找谁教我?我知道这里有乐府机构,但我这样随便去找他们好吗?

「殿下?殿下?」镜恒呼唤了我几声我才回神,有点不好意思地,我道:「那个……就是,我几个月前中毒了,前面的事一概不记得,最近还在养病中之类的来着……可能没办法带你认识柊宁……」我想蒙混搪塞过去。

他瞳眸收缩,好像很惊讶我会中毒,拜托,我也很惊讶,还是北辰沐曦自杀的咧。我只是个衰鬼而已。

「唉唷,那些破事就不想了,越想越烦……你放心好了,柔然之事我会尽全力跟父皇说的,虽然我现在有点……」孤立无援,嗯哼,没错。

「是麽……那便多谢殿下。」他回复淡然,轻轻一躬身,再次向我行礼。

还在养病中之类的来着……可能没办法带你认识柊宁……」我想蒙混搪塞过去。

他瞳眸收缩,好像很惊讶我会中毒,拜托,我也很惊讶,还是北辰沐曦自杀的咧。我只是个衰鬼而已。

「唉唷,那些破事就不想了,越想越烦……你放心好了,柔然之事我会尽全力跟父皇说的,虽然我现在有点……」孤立无援,嗯哼,没错。

「是麽……那便多谢殿下。」他回复淡然,轻轻一躬身,再次向我行礼。

「嗯。如果,你没事了的话,那我就请兰英送你回霏雨居。」

他淡淡地扬起笑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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