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孽鳳》 — 《初卷》拾柒、到底意難平(中)

正文 《孽鳳》 — 《初卷》拾柒、到底意難平(中)

临行前三日,圣旨竟千里迢迢、浩浩荡荡地从洛歌送来了。

令我惊讶的是,出任钦差的是许缨,荆紫衣裳,端庄严敬:「太女殿下,二殿下接旨──」女中音字正腔圆,极为嘹亮而不刺耳。我和北辰沐阳连忙抬步向前,单膝跪下:「儿臣接旨。」後面也乌泱泱跪了一群人,除了汗王同我们皆是单膝下拜,几乎所有人双膝触地,地位较低者更跪地叩首。

「奉天承运,吾皇诏曰──二皇子北辰沐阳,公敏中正……及此,封梁王,兼北域都护,助我邻盟,尔当恪尽职守,不得怠慢,钦此──」

「儿臣谢父皇大恩,当竭心尽力,为我柊宁!」一边的随侍将黄绢布的恭敬地圣旨交到了沐阳手里,连同两枚印监,都让膝行前来捧取的两个仆从高举过头,尊贵地捧着。

我偷瞄了下,只见许缨又指使随侍拿出了另一封圣旨……呃对,我还没接旨呢。

接下来这道圣旨,就不同於沐阳那封语句精练,褒扬赞许,北辰皓的用词颇为严厉,我听着听着都觉得心口发凉,这难不成是要罚我?

「……念尔赤心不二,尚可再造,着授尔君印,越年元月十五即听政御前!」我咧个去!这一着像五雷轰顶一样打在我脑袋上,「唯尔定心忍性,毋负朕意!钦此──」

竟要授我君印,听政御前!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旁听而是参政了!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旁边跪着的兰英偷偷地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如梦初醒,赶忙接话:「多谢父皇圣恩浩荡!儿臣定不辱命!」那枚君印装在巴掌大的檀木盒里,被兰英小心翼翼地捧好了。

所谓君印,可是东宫参政专用的印监啊,可以等同梁王的王印和左右尊的相印了,可说重逾千斤,是异常宝贵的东西。居然这麽早就交给我!内心的震撼犹未平静,宣旨便已然结束。空档的时刻令现场鸦雀无声,原本就噤若寒蝉,此时就更静了。这下子,就算在柔然面前,摆了好一把宗主国的威仪。

旁人看来,恐怕都觉得北辰皓我对十分严厉,对沐阳却宽和有度。大帐里,我揣着手里那卷黄绢布,无端觉得如坐针毡。

「沐曦。」沐阳在仆从的指引下来到我面前,清俊的少年面孔带着深深的忧虑。这称呼令我不由得愣住,他从来都是妹子妹子地叫我,不曾直呼名字。

我忍不住露出苦笑:「二哥,保重……」我有种我们两个都已经跑不掉的感觉。

「要你说?谁更险,也是不一定的。」他的话意有所指。也对,我得面对宜妃这个对我有滔天恨意、杀子之仇、无法预知的敌人。沐阳在北疆,远离权力中心,要周旋柔然和柊宁的事务,也不容易。

「不过……父皇此番,是真的动怒了呢。」沐阳若有所思地对我道。

从他在圣旨上的用字,确实能够感受到北辰皓在拟定内容时,那眼角眉梢皮笑肉不笑的冰冷神情。不过我总觉得……他是来保我的,我在柔然被害,无非就是树大招风,太引人注目了。他恐怕是在转移柔然贵族对我的关注,塑造出「这个太女朕并不太喜欢拜托各位滚蛋去洗洗睡吧」的感觉(咳咳用我的话来说)……啧,我才不承认我蛮感动的……就算有政治意图……

我看着沐阳。他还是个少年,清逸秀朗,修挺如竹,才志学就要被丢到边关,连年都不给回去的。

沐曦。他第二次叫我这个名字。大概是看到我的表情不对劲,声音很温柔。

二哥会记得回家的路的。

※※

明天就要启程归返,我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发呆,宫墨歆就在旁边。我攥着手里的玉坠有点百无聊赖,这一切是真的结束了吗?

不过我已经可以在他面前毫无形象地大字型躺睡了……汗,这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睡觉吧。」宫墨歆瞄我一眼,见我没有反驳,就迳自坐到他那张床上,「明日要早起,熬下去你吃不消的。」他支身去灭烛火,黑暗中隐约瞧见他蒙头就睡,我自讨没趣,也跟着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突然感觉到床铺在动,有个人紧挨到我身旁,半身相贴,我立马吓得一分睡意都不剩,想起身却被一把按住肩膀。某张凉凉的脸蹭到我肩窝里,「别动,有人在帐顶上。」是宫墨歆。不知道为什麽我松了口气,

呃,这个状况好像有点熟悉啊?

不过,是刺客吗!我靠!最後一天了还这样搞!

「那个……你有点重。」我右半边身体给他压得发紧,只能艰难地挪了挪腰。

他顿了一下,往旁边移动了些,大半重量转移,终於不那麽难受了,「挨近点我好保护你。忍一会儿吧。」宫墨歆意味不明地低笑,我後颈忍不住起了一片鸡皮。

这里乌漆抹黑的,我不敢动──怎麽动都尴尬啊──就算睁大眼睛到处瞄也看不到什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除了呼吸声,好像真的隐隐约约有点移动的声音出现,而帐顶,好似也出现了黑影。这种状况让我十分紧张,此刻,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极为嘈杂。

时间在这难以形容的状态中流逝,我往旁边看,隐约见得他的面容僵得有点凝重,我正要开口说算了,应该没事你回你那边省得难受,我看得都觉得这麽紧绷实在累得慌。

结果外头一声刺耳惊惶的尖叫声就像炸弹一样直接炸开了:「有刺客──在、在上面──!」

同一时间我听见上方帐顶布锦撕裂的声音。

「滚开!」只来得及吼这声,我和宫墨歆就分别朝两边滚开,我滚得太过,一下子摔床下了,摔得我骨头都要散了。还没站起身,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就削到我脑袋边,我悚然,这不躲真要死翘翘了!连忙踉跄着站起:「殿下!」那边宫墨歆一声大吼,後边一阵刀劈的影光,见鬼的本王背对这刺客了!脚下立马滑了个瞬步,但背上由上至下撕开的冰凉痛觉让我知道太晚了。

我不知道我移得多远,总算才站定,塞外夜晚慑人的冷风伴随着疼痛烧到我背上,很快背後的布料濡湿一片,我晃了晃,眼前居然有点模糊,而且快站不住了。刚才侍卫已经冲了进来,在我帐里跟那个刺客砍成一团,我忍着痛伸手去身後,唔,没一处乾的地方。忍不住摸到我尾椎上那一截凤骨,又一阵战栗,若是砍着了,砍深了,我准要小命吹灯。

「殿下」「书羽!」

有两个叫我的声音。视线已经糊了,我连兰英兰怡的外表都分不出来,这声音比较沉,应该是兰怡吧。她带了一票人和宫墨歆来到我这边,後者一片白白的很明显……那只骨亭匀称的手动作很轻地碰到我背上,却还是稍微加重了痛楚。

真心倒楣透顶了。我脚一软,彻底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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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字数差不多就发了:3(#)

以後大概就更这个字数好了###太长怕大家没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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