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感冒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一点。走出连锁书店时,薛早悦抖开前几天陆霄远帮他送到他家的外套穿上,拉上拉链,晚风吹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有点冷。
赶快回家吃饭吧。拉紧领口,稍微缩着身子,薛早悦走上阶梯有些陡峭的天桥,穿过天桥後,扶着天桥阶梯的扶手,盯着脚底下慢慢的往下走。如果一个不注意,铁定会滚下去的。
下了天桥之後就是公车站了。在这个没有捷运的城市里,搭公车既方便又便宜,十公里内免费,让他这个外地人出来乍到时非常艳羡,毕竟在眼下这个最好也是最坏的时代,能省一点,终究不是坏事。
薛早悦挤在人群里,抬头望着不大的站亭里那块黑色的长条形跑马灯,走台湾大道的三零四号公车後面接着红色的「comingsoon」──那个「soon」,大概还要在等个两、三分钟吧。他知道对面的三十五号公车有到科博馆的植物园,在那边搭车,到植物园下车他可以花比较少得时间走回家,但是他就是喜欢走馆前那条生命演化步道,然後再穿过整个科学博物馆,慢慢的走回去。他还蛮享受独自一人慢步的感觉,虽然曾经被同事笑过这样感觉很孤僻,不过他喜欢,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很轻松,虽然偶尔会感到寂寞,不过他也像是自虐般的喜欢着那种冷冷的寂寞感。
薛早悦忽然想起创世纪诗社中的诗人艾农所写的寂寞歌,不由的闷笑了起来。
流浪。他从首都逃跑到这个岛屿的中部,算不算一种流浪?
寂寞也比麻烦好多了。自从那次被同事设计,他就不和人群有太多接触,不管是在职场上或是酒吧里,也不玩四一九了,更不要说交男朋友。他疑神疑鬼,对谁都无放心。
陆霄远的身影从脑海里闪过。
陆霄远......是个意外。
三零四号公车来了,许多人下车,又有许多人涌上车。混在人群里上车,车上早就没有座位,薛早悦抓着扶杆站着,随着前进的公车摇摇晃晃,望着车窗外来往的车潮放空。
公车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又有很多人下车。站在诺贝尔书店前的人们看车门打开了,也不等车上的人先下来,就气势汹汹的跨上车,想要抢那不多的空座位。薛早悦没有想和挤上来的人们抢位子的意思,他松开扶手,往左侧走去,站在逃生门边,抓着後排第一个座位前的横杆,透过逃生门的玻璃,继续看着窗外。
火车站的样子和他初到这座城市时不一样了。火车站左侧和正前方的客运站都已经被拆掉,放眼望去,已经很空旷。
「啊。」薛早悦看着窗外轻呼。
他看到陆霄远。
公车开动。
陆霄远从店家的骑楼下奔跑过,身上还是穿着整齐的西装。路上的人很多,没有几秒陆霄远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人群里。薛早悦努力的从人群里找到那抹黑色的影子,看见他在前面的路口右转穿过只剩几秒可容行人通过的斑马线,接着往东协广场的方向前进。
薛早悦纳闷。东协广场多是移工的聚集地,陆霄远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在那里出入的人,他去那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