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戎狄行,不行 — 記十七

正文 戎狄行,不行 — 記十七

起先达雅都还能稳稳把着弓箭,不漏半点迹象,若真论靶上弓箭的分布情况,尤能小胜些许。

可伴随着仲鞅一次次的将箭愈发射往接近靶心的位置,达雅就再也撑不住脸上的自信。

便若乌深盘算那般,达雅起先还能用对方不过好运来解释,可事已至此,哪里还能说对方取巧?

心绪一开始慌乱,达雅指尖的颤抖,与渐生的粗重喘息,瞬即让她的箭支脱离控制,一步步远离靶心。

仲鞅见状,并没有给达雅喘息的机会,而是紧扣住弓箭,直接瞄准靶心放箭而出,像是重击在达雅心口般,狠狠撞上靶心。

这箭几乎磨去了达雅的优势,颓势造成的狼狈在达雅脸上浮现,进而让她接下来的表现渐失水准,不过堪堪将箭打在靶上。

旁观到最後,乌深是毫不避讳的张口大笑,双目始终落在仲鞅身上,氤氲着满眼的灿烂喜悦。

──「获胜的,是仲鞅!」

少年王沙哑的嗓音激动地从喉中翻涌而出,并不给乌氏人民的欢呼声烟没,而是迅速蔓延到每个人的耳中。

此情此景,让本还沉浸於射箭时过分冷静的仲鞅,都返回神,随着周围人民的欢呼,高高扬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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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约战前,并未有另一方需得退避三舍的约定,可达雅哪里还待得下去?

在结果宣布後,是当即甩开後头跟着自己的护卫,将不属於自己的欢呼声扔在身後,脚步沉沉踏出,直往人少的地方钻去。

达雅的眼瞳几乎燃着火焰,让阿爹宠到大的她,那里出过这样的糗?

本想着要独自去帐子整理行李,却不想才刚拐进个角落,便听闻一零碎低落的啜泣声。

「这声音……」达雅来过部落这麽多次,与乌深接触多了,自也记着乌深身边最器重的傻子嗓音如何。

这不侧耳细闻片刻,便给认了出来,这哭声的主人即是大壮。

本还不想多理这傻子,可达雅才吃过乌深的亏,这下她喜爱之人显然也在哪碰了壁,正暗自伤怀。达雅便想听听缘由也好,至少也平衡平衡心理的愤怒。

步履一顿就转了个弯,朝着声源而去。达雅没过多久,就发现手上拿着几块大饼,自缩在角落暗暗哭泣的大壮。

「大壮,你怎麽了?」看到大壮的模样,开始後悔自己似乎多管闲事的达雅,有些敷衍问道。

大壮红着鼻子抬起头,虽然知道眼前这人不该多靠近,却抵不过他惊慌失措想找人帮忙的情绪。

很努力想保守秘密,大壮哽了很久,才用自认为没透露多少信息的方式说:「大壮不乖,大壮肚子饿,吃了夫人最爱的饼,害夫人等下没饼藏。」

没想到是这点小事,达雅正要转身而去,便又听见大壮哭到累,而恍惚到无意识吐出的低语:「夫人都饿到要常常把饼藏在胸前,要是因为大壮坏而没饼吃,要怎麽办?」

达雅没回头,可眼底却瞬间闪过异彩。

……把饼藏在胸前?寻常人哪需要做这种事?

当疑点一给提出,仲鞅给乌深过度保护下的怪异之处,便突然清晰起来。

达雅认真回想仲鞅的一举一动,虽说他的伪装一向谨慎,所有可能凸显性别的特徵都仔细地用衣袍遮住。但若真要细细思考,仲鞅身上还是拥有不甚明显,属於男子的痕迹。

手指不自觉地收拢,方才丢了大脸的冲击让达雅还处在头脑混乱的状态,只想着一报还一报,他们让她丢脸一回,她就算要真正退出,也定要讨回来!

想着正围着乌深与仲鞅欢呼,还没解散开的人群,达雅就捏紧拳头,唇边笑意浓烈。

这种场合,可是刚好适合接下来的好戏呀。

反正自己这时也已经都没了脸面,就算真是自己误会,也早已经无所谓。

转身重回原路,达雅返回远比离去还煞气腾腾的姿态,让不少人侧目以对,禁不住注意起她的举动。

正给人群包围,达雅的动作当然没给正满心沉浸喜悦的乌深与仲鞅发觉,这也让她接下来突兀的动作,乌深与仲鞅都没来得及阻止。

从乌深的角度看来,达雅就如同潜伏的猎食者,在人群的遮掩下缓缓接近他俩,直至最後笔直撞上仲鞅,在双手触及仲鞅胸口时,眸光爆出前所未有的闪亮。

「我果然没猜错,你就是男的!」

动作粗鲁的抢在仲鞅回过神前扯开他的衣襟,当藏在胸口充当假胸的填充物掉落时,乌深甚至都觉得自己心跳停了一拍。

脸上绽放着尖锐的笑,达雅在收获到大家反应於她预料一般,瞬间失却语言能力,只能愕然不解瞪向仲鞅时,大声叫骂:「乌深我真是看错你了!就算是你不愿与我联姻,也不该说这样谎言欺骗你的子民,居然还找了男人假扮女人当你爱人,你就不知道什麽是羞耻麽?」

达雅的话,一字一句都刚好掐在乌深与仲鞅的死穴上,果不其然,旁人从惊讶中找回理智所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狠戾的看向仲鞅。

有赖於乌深平素形象确实极好,这会大家要找人担起错误,自然都是对向仲鞅。

他们大王本不容旁人近身,他一来就出岔子,肯定是他蛊惑大王!最後居然还敢假扮女子欺瞒他们,哪里能忍?

眼见情势对仲鞅越来越险恶,乌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对,第一时间想着的,竟然不是赶紧找好理由安抚人民,而是仲鞅让大家这样排斥……最後可不就只能离开部落?

心头一颤,乌深嘴唇发白,难道这世上唯一一个懂得关心身为女的她,唯一一个会对她说我绝不占你便宜,甚至还会轻抚她的头,告诉她还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就要这麽离去了?

头脑发热,乌深心中顿时只不断盘旋着:「千万不能让他走。」这句话,其余的连思考空闲都没有。

仲鞅本还想着该如何圆过这次难关,後脑杓就先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拉力,让他连反抗机会都没有,就给重重地扯弯身子。

唇瓣蓦然碰触到另一个柔软,仲鞅与乌深两人双眼相对,却因为距离极近而谁都看不清楚谁。只知道此时此刻,嘴唇上所触及的温热,正属於对方。

乌深的动作笨拙,垫脚扯过仲鞅後,只知道将嘴唇贴上对方,一点都不明白还能做什麽。

直到仲鞅开始找回神智,张嘴似乎想说什麽,才让两人之间开始产生变化。

舌尖与红唇,到舌尖与舌尖,两人一点一点地拉近距离,直至最後气息相融,吻得一发不可收拾。

最後还是仲鞅犹然保留的最後理智成功回笼,将乌深轻柔推开,两人才结束了看傻一堆乌氏人的接吻。

勉力平息呼吸,乌深这时候就算自己脸蛋胀红,形容狼狈也顾不上,只能大声厉喝:「是男的又怎样?我要的只是他,是男的他就是我男人,是女的就是我女人,从来都不过这麽简单!」

语罢,她已是羞愧到不行,索性浑一把拉住仲鞅的手腕,在达雅气急败坏、乌氏人惊魂未定的注视下,状似潇洒地往自己帐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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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让不肯回头的乌深扯着走,仲鞅想故作镇定,但笑意却莫名不断袭上,他看着乌深彷佛下一秒就要失控的背影,还是不忍心逗弄,而是体贴的转了话题:「达雅不同他人,阿深你这般下了她面子,结盟之事不就……」

终於滞住脚步,乌深没有回头,只是闷闷地说:「结盟就是为了保护人……要是连保住你都做不着,那结盟有何用?」

仲鞅霎时心软的一塌糊涂,这人如此不顾大局的行事那里能不给人担忧,真的是……让人完全无法轻易放下她。

虽说是转移注意力所寻得话题,可仲鞅还真是越说越担忧,只能沉声问道:「眼下局势并不乐观,要达雅回去,让旁的部落对付你该如何是好?」

乌深总算是旋过身子面对仲鞅,这问题她确实想过,只是方才她什麽也顾不上,只记得无论什麽手段,她都非得留下这人。

即便是抢,是拐,她都在所不惜。

红唇微动,乌深正要说话,就有名方才恰巧不在,不知道眼前的大王与夫人,做了什麽惊天大事的乌氏人形容匆忙,快步赶到两人面前道:「大王,白狄一族的太师来访,你要见吗?」

仲鞅与乌深两人面上同时浮现愕然,快速的对视一眼後,乌深又重重捏了下仲鞅的手腕,才下定决心般扬声说道:「虽不知有何意图,但现下局面哪还能更乱?见,我当然要见。」

依旧拉着仲鞅,乌深立刻收敛起在仲鞅面前流泻的情绪变化,脸上变得神色喜怒难辨,阔步朝向会客用的帐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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