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级的比赛项目告一段落,休息两小时後,将进行不分级别的对抗赛。
趁着休息时间,亚滫单独约烨斐到一座小花园中,这是两人出皇宫後首次这样面对面相视,气氛显然有些生疏。
亚滫先开了口:「这次的比赛大家有目共睹,若是不让你成为人选之一,我也交代不过去。」轻声叹了气,他接着说:「我前日已向陛下申请保护皇族的任务请求,陛下今日给予同意回覆,这也是你成为学生会成员之後的第一个任务。」
烨斐有些愕然,他没想到亚滫愿意让他参与,「为什麽?你不是不希望……」
话还没问完,亚滫率先打断他,「与其让你独自行动,倒不如这样我比较能放心。」至少自己可以随时跟在烨斐身旁,保护他的安全。
烨斐陷入沉默,亚滫凡事总是先考虑他,可是对方越是这样做,他越难放下。
沉默了半晌,亚滫总算鼓起勇气询问:「烨斐,我想问你……对你来说,我是甚麽存在?」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烨斐的胸口猛地一紧。
见对方没有回应,亚滫继续说:「你对我的感觉是甚麽?把我当作你的谁?」不论答案是甚麽,他已做好承担的勇气。
烨斐深吸了一口气,然後缓缓吐出,双唇微启:「其实我这阵子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总算有了答案……我也认为到了该跟你坦承的时候。」
他对上那双苍冰色的眼眸,「自从雪菈跟艾因的事後,我学会习惯一个人,就这样过了很久……」顿了顿,眉目间带着难以猜透的复杂思绪,「我没遇过像你一样……即使发现我的身分,却仍义无反顾站在我身边的人,所以对你产生了依赖感,更以为那是一份特殊感情。」
内心涌出阵阵苦涩,一字一句,心如刀割。
「或许我只把你当成一个依赖对象,我不应该再伤害你……对不起,但我真心希望阿尔斯家到你这代可以停止守护火族的使命,我们不需要你们牺牲生命来保护。」
与其为了我们做出这样的牺牲──倒不如好好把握自己的未来,因为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亚滫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未正面回应烨斐的要求,「所以答案是单纯的依赖感?」
原来从头到尾是自己逾越两人之间的关系,轻声一叹,语声依旧温柔:「保护你是我这辈子的使命,不会有所改变。依赖也没关系……烨斐,记住,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在你身边。」温柔拍上他的头,然後默默收回手,亚滫转身迈步离去。
望着那道俊挺背影慢慢离开视线,烨斐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呼喊出声。
现在这里只剩自己了,戴好的面具瞬间崩毁。
「对不起,亚滫……」烨斐紧紧扣上毫无知觉的双臂,然後无助地蹲下身。
他俨然成为顿失依靠的孤儿,在心中暗自发出无声悲鸣。
收拾完复杂心情,烨斐往医疗室的方向前进,第一场分塔竞赛项目他不用出战,幸好也没有规定一定要留在场边观赛,否则在说了这些话之後──继续待在同一个地方只是徒增尴尬。
进到医疗室中,莱伊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显然在等着烨斐。有这尊大神坐镇,其他人可以悠悠哉哉地四处闲晃,连索垠的影子也没瞧见。
莱伊神色温和地望着眼前的人,轻声问道:「感觉怎麽样?」
走到他面前坐下,烨斐淡淡地说:「双手很麻……这阵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竞赛加强训练的关系,发作频率高,可是每次持续的时间不一定,我还抓不准发作的时间点。」
莱伊握上他的双手,清柔气息从掌心涌上手臂,麻痹感顿时减缓不少,指尖已恢复些许知觉。
「这个症状会持续出现,我把减缓症状的方法教给你,虽然效果比不上我的施咒能量,但若有紧急状况──至少能应急。」
烨斐点点头接受提议,毕竟有总比没有好。
「你不用太过担心,从外观看不出任何异常,即使是资深的灵治师也不见得能察觉。」顿了顿,他接着说:「烨斐,你特别需要注意的就是远离任何会使魔神之石产生共鸣震荡的来源。我听说……你极可能参加保护旁系皇族回城的任务?」询问语调不禁上扬,俨然是为了劝阻他而问。
以烨斐的聪明,他不会不知道其中的风险所在。
烨斐在心中暗自思索:这件事果然是瞒不住。
见对方没有回应,莱伊沉重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望着他:「烨斐,该说的我都说了,不管你做甚麽决定……我不会多加干涉,只希望你不要後悔。」说是这样说,但那双眼中透出的浓厚担忧使烨斐神色一黯。
烨斐站起身,缓缓朝这位令人敬重的长者深深一鞠躬,「谢谢您的提醒,我会多加小心。」直到烨斐离开,他浑然没发现其实房内还有另一人。
「唉……你看吧,我就说阻止不了那孩子。」
诺克里兹从绿色拉帘後走出,神色说有多凝重就多凝重。他对莱伊的态度始终有所疑惑,加上以自身对莱伊的了解,对方明明有隐世打算,不可能毫无理由打破原则自愿在学院留下,再三逼问之下,总算知晓实情。
他对烨斐坦承後一直心有不安,没想到莱伊居然还隐藏一个天大的秘密!接二连三的事实对一个少年的冲击太大了,眼下烨斐表现得越是冷静,他越不能心安,深深自责不已。
这个局面其实也不是他们能事先预料,莱伊拍上他的肩,语带安慰:「我打算加入这次的任务,堕天使威胁性太大,绝对不能让烨斐再跟她碰面。」
对方强大的魔性简直是一个无底黑洞,随时能触发魔神之石造成震荡。
「不……我去吧。你自愿加入反而会引起旁人疑虑。」一个极其单纯的护送任务,以莱伊的身分加入恐会引起猜测,别人尚且不说,亚滫肯定会察觉异状。
即使亚滫日後会恨他──也不可以让他知道这件事。诺克里兹深信,烨斐更不愿意让亚滫知道这件事。
据他接到的消息,五日後陛下就会派遣十五名骑士组成一支临时护送队伍,让在圣帝斯亚城中的皇族返回领地,预定抵达里加城之後再分成三路前行,路途虽然不算遥远,却时时不能放松戒备。
「总之,祈祷一路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