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奪香魂 — 第9回、芳心未艾

正文 奪香魂 — 第9回、芳心未艾

因有些体己话尚待同含香说,楼萱便让两女退下,一边服侍含香用茶。

「小姐,今次选秀,是皇上亲政後初次大选,很可能继后也会从今届秀女中出线。小姐既为秀女,将来若非宫嫔也是指婚当朝权贵。只是现下既受太后青睐,又遭公主敌视,正是风尖浪口、烈火烹油之上,这选秀竟不知是如何的结果。故而奴婢斗胆相询,小姐是何打算?」

当今皇上十八岁时大婚,太后作主聘怀仁侯之女华氏为后,可惜华皇后入宫不到一年薨逝,未留下一儿半女。然而不论太后如何说,皇上就此不再册后,甚至後宫也没有几个妃嫔。

说起陈朝历代後宫,可谓是一笔糊涂烂帐。开国高祖皇帝乃在群雄争霸取得帝位,那是实在的武力战功,可开国建业之後,他对继承人的培育却是重文轻武。他生性简朴,除了皇后封号,後宫位号皆未设置,其余妾室统称为「姬」。

於是到了第二任文宗皇帝,便培养出了一个风流才子,其文采斐然,最好风花雪月,乃明定陈朝後宫位号,设三夫人、九嫔、五职,其余也称姬。其後每位皇帝,都擅诗文性风流,後宫可谓争其斗艳,百花争呜,所以那後宫封号也一再的三修四改。各任皇帝又多情且不长情,只要情之所至占臣妇侵弟媳也是常事,故陈朝男女风气十分开放,简直没有规范。

先皇仁帝依旧不改其风,居然曾经双后并立,册元配欧阳氏为左皇后,宠妃章氏为右皇后,每三年一大选,每一年一小选,後宫满满都是荳蔻年华的妙龄少女,当今太后为九嫔之一,当时与她位列九嫔的有十来位,姑且不论这九嫔,那九嫔之上应有三夫人分别是贵妃、贵姬、贵嫔,原制应只各设一人,但当时同时有三位贵妃、五位贵姬、六位贵嫔。

说起来柔然造成的建安之祸,也与皇帝风流扯得上关系。柔然本是陈朝属国,早年还未成为柔然可汗的王子曾偕王妃前来为皇帝贺寿,仁帝见王妃艳丽无双竟强占之,其实女子在柔然并不受到尊重,可以任意买卖,以往柔然也时常献上美人,不过这王妃与王子是青梅竹马、生死之交,那王子不敢反抗,只能强颜欢笑,忍受夺妻之恨。故而多年後,本来还不一定会轻易反叛的柔然,也因这导火线成了复仇的契机。

陈朝若要认真记载那後宫史,满满千页可能也书不尽。当今皇上曾向太后陈述历任後宫之乱应引以为监,坚持要立贤女为后,太后知他心意,也不再勉强。

含香经楼萱这样问,突然想起皇帝那清朗俊秀的容颜。「既是选秀,自然是为充盈後宫。」

楼萱略试探问:「若是如此,当日皇上来时,小姐为何不趁机……」若寻常秀女遇此良机,哪个不把握机会让皇帝留下深刻印象,甚至抢得先机即成好事,越过选秀而封嫔封妃的,历代历年也不是没有过。

含香哑然。「姑姑说什麽呢?这是太后的长乐宫,皇上性格又高洁;况且即便我并非出自文士高门,我邵家也是百年世家,岂能如此降格自媚?」

「当今乱世,还能有小姐如此品格,实属难得。」楼萱放下心来,但思起另一件事又蹙起眉头,「小姐当日为救我三人,施展一手极俊的内功,恐怕已传到太后、皇上耳中。陵安王说的极对,这着实不利小姐选秀。」

陈朝以文治国,後宫斗争手段多半隐讳,就是涉及下毒、巫蛊等都是皇家大忌,何况是明白的威胁?帝王枕边,怎能容得内家高手?

含香的脑海中突而浮见一严厉的妇人面容,她心微微一沉,又见楼萱一脸愧疚,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做便做了。既来且安之,姑姑不必介怀。」

话说到此,就见环月匆匆进殿。「小姐,姑姑,皇上遣吴公公来告,还请小姐接驾。」

一刻钟後,含香率宫人跪在殿门,叩请帝王圣安。

「都平身。」陈濬神色平和,率先走进殿内。他先是环顾四周,见此殿虽小但布置精巧,心里略略放心,才在上位坐下。

含香低垂着头,阳光洒进殿内,正映得她肤色滑柔,如脂如玉。陈濬尚分不清自己心头的是何感受,只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正因皇帝都无动静,含香仍不敢抬头只是略略看着皇帝一眼,那眸光如此清冷,似是无欲无求又似千言万语,陈濬呆滞了一会儿,只是失笑,笑自己竟如此失态。

他正了正容色,柔声道:「午后正好,恐怕是朕扰了小姐雅兴。朕来,是为了那不懂事的妹妹,靖平给邵小姐带来不少麻烦,幸而你没有受伤,否则朕可不知要怎麽同邵将军交代。朕已惩戒靖平,还望小姐宽宥她的无礼。」

「陛下言重,是臣女错手伤了公主,自知有罪。」含香毫不考虑就跪下。

陈濬正要说话,靠在桌面的手突然抚到一硬物,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只见那是一檀木沉香宝匣,那规制只能是皇家御用,他便知是太后赏赐。

他心口一窒,清俊的面容此刻满是歉意。他叹了一口气,双手实实在在地去扶住含香的手搀起。靠近她的身子时,只闻得一阵幽香,教人心头一荡。他略退一步,有些懊恼,自责实不该如此。

「如此悠关女子一世的害人之举,岂是珍宝财帛能够弥补?终究是我陈皇室对你邵家无礼,朕着实愧於面对。」

此时含香实在不可置信,当今皇上竟如此……体恤人心,善待下臣。以帝王之尊,他竟亲自来道歉,而非赏些珍宝安抚打发。

「陛下,太后对臣女乃是一片爱护之心,是臣女不识公主之尊冒犯公主,臣女有罪,岂敢……岂敢……」皇帝金口玉言道歉,逾重千金,这真的让她诚惶诚恐,可却也让她有了一丝动容。

「小姐莫要再跪,朕可又要再赔礼。」

含香不敢动作,便僵住了,这换得陈濬一笑。

「往後朕自当约束靖平,朕就不再叼扰你吧。」

含香正从楼萱手上接过茶,奉了上去。「是臣女无礼才是,恭请皇上用茶。」岂料陈濬的手指触碰到她清凉白皙的玉手时竟不经意握了一下,含香因此微微一颤,陈濬拿不住杯子整个茶汤即从含香的手淋了下去。

「啊。」幸而茶并不烫,仅是吓了含香一跳。而以含香的身手其实当能避得过,只是那肌肤相触之际,扰了她的思绪。

陈濬只以直觉反应并未多想,即匆匆握住她的手,细细察看,见其没有红肿,才放下心来。「是朕鲁莽,可有烫伤你?」

含香抬头正见一脸关切俊容,她满脸酡红,忙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躬身回询:「臣女无碍。」

陈濬恍然若失,不过须臾他就回过神来,收敛神色。如此唐突佳人,已非第一次了,他怎麽会如此?不由得深切反省几分。

「朕闻小姐武功卓绝,尽展将军府风范。我朝虽是文治,也赖武将扞卫,小姐无须担忧,朕也并非闻咽废食之人。你安心待在长乐宫,有什麽缺的,自向太后开口便是。是了,快命人将你这身换下,当心着凉。」

「臣女谢陛下恩典……」以帝王之尊,饱含儒雅之礼,如此体贴,温言交代,更令含香手足无措,只会连连谢恩。

陈濬忍俊不住,摆了摆手,眼带促狭之意,竟似嘲笑。含香一开始有些尴尬,但看到他的表情,双双不由得相视欣然。如此,陈濬一路散步回宫脚步欢快,竟也不觉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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