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不久,她就离开了房间伫足於累积一整晚雪量的庭园。
放眼统统是白色的世界。
雪降一直待续着。脸受影响渐渐僵硬得不能够自如地摆弄表情,不过、也罢,反正她只需要专注於脑海中行进的无数思绪而已──加上,根本刻意藏匿所想的她不必费心此处。
菸快烧到轻夹的两指节之间。
跟地下的白连接的天空暗了,成为伦敦最着名却也讨人厌的灰沈色调。雪於是更绵密。长时间接触冷的皮肤因温度降低了所以没马上让冰花溶化,一些顺应在没什麽暖意的淡棕色头发上寄居。
眼睛有点太乾燥不住闭合几秒,停留睫毛上的固态随即变作液态的流淌麻痹掉的脸颊。生理迫切的那细微舒缓活动似乎让她出走思绪迷宫,石像般的身影终於解封、这回手举起来把菸挪近皮屑斑驳的嘴唇,彷佛竭尽了全身的力气;深深吸收一口冷冰冰的烟雾。
吐出的那一瞬放弃掉的体温形成白的一团,比平日留恋再久都不愿散去。
POLOGUE–SNOW&SMOKE(BOTHWHITE)
「…CATHIE呢,那家伙还没起来吗?不是说了今天早餐她负责的?」
见来者并非意料之内,一手插在腰间等待的人翻着白眼、忿忿不平的,连丢出两个问题。
相比下,另一刚踏入厨房的竟没意料之内的附和气恼。考量似的,先拿杯倒满了热腾腾的水,抱牢掌心搓揉几下子,方开腔。
「她七点左右在庭园不知道做什麽,反正我醒来後她已经不见了。当时没看清楚吓个半死,以为是打劫啥的……哎,早餐嘛,随便好了。等她多睡…──」
「──慢着。」
一手夸张的举起示警,等招惹到对方明显充斥心虚的视线,玄机马上允许揭晓,「你不是很会怪她常常不管屋子各大小事务的吗?怎麽突然给她着想起来了?」
又迎接了两个问题。跟先前不一样的、这双倍的锋芒是原原本本地针对着自己。被刁难的抿嘴几刻钟,喝掉半杯子发凉的水。呼一口大气,那长长的结尾像释放了胸怀中包藏的什麽。
「昨夜,我们学系不是有个教授办的荣誉宴嘛?那不合群的家伙又推辞了,今年要毕业的学长学姊们知道後气得要命,斥她不尊重教授;尤其是教授迁就她、青睐她到了那种程度。你明白的,『荣誉宴』只请出色的系生,而且所有都是由教授精心的安排。」
「哦。怪不得她昨夜那麽早回来,我见暖气正盛还想骂是谁忘了关……然後呢?」
听出了那资料仅为铺设内容的前言而非重点,遂催促提供的一方继续。
「……然後。唔,因为学姊太气了,教授只好透露一些『东西』作安抚。唉。结论而言,现在我明白她怎麽会像是刻意一般的,尽做乖僻又讨人厌的事…」
「那『东西』,是什麽?」
彷佛已完成报告一任务,动身要打开冰箱的人正回想着内容,感觉不适的地拢紧眉心。听罢再一道问题,她倏地站正了,把提出的彼方拽到厨房更深处,先探头确定门外周遭没第三者,才神经兮兮的示意靠近,小心翼翼的把对话转换成英语的呢喃:
「somebodysheknewhadpassedawaybecauseofher.」
眼睛在接收到讯息的刹那圆瞪,未来得及索取详细、门铃突发的响亮令这分享秘密的两人吓得同时一晃。
「谁??」
惊魂未定的两人气喘嘘嘘的相互交换目光。在门铃再一次响起时,其中一员才快步跨越客厅赶至门前。
「哦,见鬼。以为雪开始大了今天没有邮差。」
从防盗小眼确认了来者的身份,她低咒半下子,终於恢复泰然自若的神情、扭动门锁准备迎接那份母亲答应给自己挂号寄来的地道杂志──以及。
除却标示了自己名字的一份牛皮纸包裹,满帽子雪花的邮差在那之下又挪近了另一封大小该归纳到信函类别的粉色薄件。
阴沈的冰天下,那精美的细纹路纸信封上闪耀着烫金喜庆字眼;而黏贴在旁边的挂号小附条则写着一稀奇的姓名。
「GETYOURMAILCATHIE!!──」
声音竞走直奔,冲上了楼梯并支持到小廊最尽头的房间前。唯恐效果不佳,当事人更大步至楼梯下的橱柜,把门开了再狠狠甩上。
那种风力带动的回响透过上年纪的木材结构传遍二楼的角落,简直不准予以无闻、尽管,那是她的一贯反应。
房间窗帘低垂着,一切安静地昏厥黑漆漆的乾燥里。被褥的摩擦没有太复杂的拖延犹豫,在那之中的人,俐落地翻身坐起。
她──蔡蓓,终於张开眼睛告别徒然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