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安穆程很想做到下班时间，假装什麽都不知道，然後偷偷回家，但佐沧时间抓得很准，跑来「提醒」他——其实是想把他压回去「换装」，像他们这种会参加上流社会的晚宴、但又不属於上流社会的人，多少都会在家里备着一套燕尾服，免得每次都要去租。
安穆程没让佐沧跟着他回家，他在公司楼下就把佐沧赶走了。
自己回家。
对，他还是提前下班，回到家了。
推开小房间的门，他发现流星坐在床上、趴在窗边。
流星听到有人开门，转头，「你回来啦……」
那小人儿的表情好似不如以往，以前总是充满期待，现在静了许多。
「你好吗？」
「我很好啊。」流星觉得奇怪，安穆程怎麽会问这种问题呢？
安穆程看着流星，看着，看着，生起了一个主意，「你过来。」
「？？？」流星下了床，走到门边。
「我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安穆程就那袋大塑胶袋里找起，总会找到适合流星穿的、但看起来也很正常的衣服。
「嗯？要做什麽？」
「我要带你出去。」
「去哪里？」
「就是『出去』。」
流星蹲在地上，眨眼看安穆程把那袋衣服丢出来、丢进去，都没有满意的，最後，安穆程道：
「你挑好了。」
「挑什麽？」
「挑你喜欢的衣服，你没有喜欢的，我就带你出去买。」
流星挑了那件紫色的和服，他喜欢布料上面的雪花。
「来，我帮你穿。」
流星虽然有点疑惑，却还是脱下睡袍，让安穆程帮他穿衣服。毕竟是当设计师的，安穆程的手很巧，他把和服抚平，贴齐、紮紧，绑带绑着内层，布料量到底，多余的就折在腰际，并拿了条金色的腰带，打了个小结。
流星这才觉得……好紧！
呃……怎麽紧到快不能呼吸了？！
「穆程，这……这真的是这样穿的吗？」流星要头昏眼花了。
看着镜子，他觉得自己不像自己。
齐肩的银发被梳得平滑，嘴唇被擦了粉红色的唇蜜，那件紫色和服整齐地穿在身上，长度被折得刚好，而不是随便套着、打个结而已，完全没有凌乱的感觉，安穆程把他的浏海拨到一边，别了个绿叶发夹。
眨了眨眼，这是他平常认识的自己吗？
那张脸没有笑容，倒有些怅然。
镜子里，他转过身来。
「穆程，我好看吗？」流星捏着袖口，举举双手。
安穆程也看着流星，设计师的创造，哪有不好看的？
「你很可爱。」
「……」流星的表情却有点失望，低下头。
「怎麽了？」
流星有点纠结，他搓着和服袖子，不知道该不该说，绿叶发夹上镶着珍珠，垂下银色的流苏，款式古典，随着流星一歪头，流苏就像银星，发出闪耀的声音。
「流星？」
「嗯……」流星抿了抿唇，决定说，他虽犹豫，可是没想太多，「穆程，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
当下，安穆程愣住了，流星怎麽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可是我还是喜欢你。」
「流星……」
「我决定了，我今天啊……有想了……想了一下……我决定了，即使你心里有别的人，我还是要喜欢你！穆程，对不起，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懂，可是我真的很想要喜欢你，我想爱你，你可以让我爱你吗？」
——可以让我爱你吗？
这是许瑞霖不曾对他说过的话。
安穆程不懂许瑞霖，真的不懂，为什麽要给他一个流星，让流星对他说这种话呢？这是许瑞霖想对他说吗？还是……
还是流星的自由意志？
这都是程式设定吗？是许瑞霖设定好要流星这麽说的吗？
「流星，你老实告诉我……你记得许瑞霖这个人吗？他创造了你，你怎麽会不知道他是谁？」
流星双眼黯淡下来，当他醒过来，就是在那间小房间了，他要记得什麽？他连自己的过去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你是不是会比较开心？」
开心吗？安穆程没想过，或许他只是……想知道真相，想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他的错，他才可以不用一直在意，他的人生才能往前走……
「穆程，你老是念着他、想着他，我多希望我就是他！那你就不会一直想他！因为我……因为我会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爱你，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应你——」
「别说了，」安穆程制止，「我们会迟到的。」
安穆程去换衣服了。
流星摸着胸口，那里好像有一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