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巫静煦早早起了床，说好要帮顾瑾瑜带便当，巫静煦前天晚上就上网查了食谱，幸好她本身厨艺也不错，所以大致上也没什麽问题。
一边熬煮鸡汤，一边用小火炖着豆腐煲。一切都完成後巫静煦装好便当又将鸡汤装入保温杯，接着再去影印机将昨晚准备给学生们的学习单印出来。
全都搞定才去梳理一番。
「暖暖，我走了。」巫静煦挥了挥满满都是东西的双手。
「嗷嗷！」暖暖叫了两声後在原地跳了两下。
掰掰！早点回来啊！
＊
到了学校，巫静煦将身上的东西全都放下，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外头下着小雨，冷风灌入室内，冲散了教室中淡淡的霉味。
将手伸出窗外，细小的雨滴落在掌心。不是大雨滂沱时打在身上的刺痛感，而是如雪花飘落於发间般的轻柔。
垂眼，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闪过的一丝凛然。
巫静煦伸回手将水珠甩落，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
八点十分，钟声响起。
学生们一进来，原本安静的教室马上吵杂一片。
「老师，今天要干嘛？」
「老师我们可以不要再画画了吗？」
「老师上次看的那部片叫什麽啊？」
巫静煦微笑，等着所有学生都安静下来。
「上次看得片名叫『第十四道门』，为小说改编，作者是尼尔·盖曼。待会儿我会发给你们一人一张学习单，有二十分钟可以讨论，然後我会花十分钟来给你们回顾一下剧情。全都完成後我们再来说回家作业。」
五分钟过後。
「老师这个好难！」
「谁知道她爸妈被那个蜘蛛精藏在哪？」
「女主角叫什麽啊？」
巫静煦无奈抚额，她就知道。就算上次大家都很认真在看片，可她也没忽略躲在後头睡觉和聊天的人。你看，这几个在後头混的不就马上露出原型了？
「如果你们有认真看的话，这些问题很简单。」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使得方才开口叫苦的声音全都安静下来。
巫静煦望向声音的主人。女孩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没有和旁人一样吵闹，静静地拿着笔目不斜视地在纸上书写。坐在她旁边的女生们也只是瞥了一眼刚才开口的同学接着目光便再回到学习单上。方才乱叫的同学们看到迅速安静的同学们也乖乖地拿起笔来不再吵闹。
「正如晨月所说，这些问题不难，如果你有好好看这部片大部分的问题你都可以回答。其他一些开放式的问题可以一起讨论，当然，既然是开放式的问题便没有正确答案。老师只是想知道你们的想法，不用担心对错。好了，大家继续吧！」说完巫静煦有些复杂地看向巫晨月。
看到她和自己相似的面容就会想起巫承彦，那个抛弃自己妻儿的父亲。
深吸几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时，长针正好指到六的位置。她开始播放学习单上关於剧情问题的电影部分。全部结束後，巫静煦请美术小老师将学习单都收整齐才开始说关於作业的事。
「今天作业是定格动画，之前有说过，你们需要制作出一个一分钟的影片来，题材不限但是要有一个剧情来。待会儿你们自行分组，一组五人。这个作业会给你们三个礼拜完成，期间要是有什麽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还有我绝不接受前面什麽问题都没有结果在最後交不出作业这种说法，听懂没？」
「好，接下来我会播放几个影片来给你们当范例。」
巫静煦播放了几部YouTube上的定格动画影片，结束後下课钟声响起。
「下次见的时候我要看到分组名单还有进度分配表，美术小老师记得提醒大家。」
看着学生们个个都走出教室後，巫静煦坐回桌前拿出笔电，突然一道人影走来。
「老师，请问可以自己一人一组吗？」
巫静煦抬头，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巫晨月。
「怎麽了吗？」巫静煦问道。
巫晨月不像个找不到组员的人，巫静煦也有观察过她和班上同学相处的情形都，看起来也都挺好的。
「我想要自己做，这样就可以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巫晨月一脸正色。
巫静煦愣了一下才开口。
「所以……你想要自己一组是因为你……不想采取别人的想法？」
「是。」
「你之前都是独自完成这种作业？」
「是，报告也是如此。」
好吧！巫静煦忍住抚额的冲动。初见时，巫晨月看起来就是个腼腆、好说话的可爱女孩，怎麽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这麽一回事呢？难道她无法好好沟通？可她人际关系又不错，这不科学啊！还有她以前学校老师怎麽就同意她的要求呢？现在不都在教分工合作的重要性吗！
「晨月，我们这个作业其实蛮困难的，尤其现在你已经高二了，不可能有这麽多的时间来完成这个作业。这样很辛苦。」
「老师如果你担心的是我会不会交作业，我向你保证，我会准时绝不迟交。」
这不是你会不会按时交作业的问题啊！巫静煦差点大叫。
「晨月，我说要分组是为了让你们学会分工合作。我知道你可能无法接受别人不采纳你的意见，可是未来你出社会後也需要团队合作，不可能是你自己一人独来独往。」巫静煦观察着巫晨月的脸色。
没有抗拒的神情反而还很认真的聆听。
「晨月，有时候自己的想法不完全是最完美的，这个时候如果有个人可以讨论这样不是更好？你们可以互相交换意见，说不定你会发现其实还有更好的方式来完成这份作业。这样你明白老师在说什麽吗？」
「嗯……我明白，我会试试的。」巫晨月眉头微蹙，但没有拒绝巫静煦的建议，这让巫静煦松了一口气。
「有困难可以来找我说。快上课了，快回教室吧！」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巫晨月露出微笑，挥了挥手，彷佛想通了什麽。
「掰掰！」巫静煦也报以微笑。
视线跟着巫晨月移向门口。等巫晨月的身影消失後，巫静煦准备收回视线时却发现一个人影。
＊
「Pierre？」巫静煦有些惊讶。现在才九点多，离十二点还有好长一段时间，顾瑾瑜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店里吗？
「没事，我请假到今日。」彷佛看出了巫静煦的疑虑，顾瑾瑜嘴角扬起，漫不经心地回答。
「警卫怎麽就放你进来了？」学校大门都有警卫看守，照理来说顾瑾瑜是进不来的，除非他有通行证，可他根本就不是教师又怎麽会有通行证？
「他睡着了。」
「……睡着了？」
「他是个年轻的警卫，岁数应该不超过三十。」
「喔……」巫静煦脸上的表情有些僵。
看来应该去向学务处反应一下，居然就这样让陌生人随便进入校园。
顾瑾瑜没有看巫静煦脸上的表情，而是绕了美术教室一圈。
「这是你画的。」
墙上挂了许多幅画，这些都是老师从学生们的作品中挑选出的佼佼者。此时顾瑾瑜突然指着众多作品中的其中一幅说道，语气不带疑问而是肯定。
巫静煦朝着顾瑾瑜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幅雨天的画作映入眼帘。
大雨滂沱，天空乌云密布，灰色的云朵一层叠一层。大街上的行人不是拿着伞低头快走，就是用手遮着头快速奔跑寻找可以躲雨的店家，唯有一人独自站在大马路上一动也不动。车子从少女身旁呼啸而过，行人对她视若无睹，雨滴狠狠地打在身上，这些她彷若未闻，只是抬头望向灰暗的苍穹。脸上面无表情，但一双眸子里竟是化不散的苍凉，右手伸向天空似是想要获得解脱。
学生之前有请她带一幅她自己的画作给他们看，而那时她手头也就只有这麽一幅。当大家看到这幅话时都是心头一震，因为这幅画实在太悲伤了。那浓重的暗色系色彩将他们压的喘不过气，还有那女孩散发着孤独的气息让他们鼻酸，但最令人心痛的还是那双眼睛。棕色的双眼是那般死寂，如同一潭死水毫无生机，那是一种失去了任何希望的眸子，那是一双让人心痛的眸子，那是一双遭到唾弃的眸子。
强烈的哀愁自那双眼为中心散开，席卷了在场的学生们。後来还是她轻咳一声才将他们的情绪拉了回来，当然後来学生们说着各种赞美之词来称赞她，老师你好厉害之类的，但之後却是没有人再看上那幅画一眼。
「那条街是我们常会路过的地方。」顾瑾瑜仔细地看着画中他所熟悉的一切。
「我非常喜欢那条街，平日总有市集。」巫静煦站到顾瑾瑜右方後侧。
「那还是我们相识的地方。」
「……是啊。」巫静煦轻声说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彷佛这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当然，其中也只有巫静煦和顾瑾瑜知道他们聊的压根不是什麽轻松话题，只不过是时间久了，冲淡了过往的一切浓烈情绪。
一时没了话说，两人望着彼此，在对方的眼中都瞧见了五年前的自己。那个青涩的少年、少女。
「带我去校园逛逛吧。」顾瑾瑜率先打破这片沉默。
「你想就这样直接参观校园？你用何种身份，你说？」巫静煦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同样有默契地避开了方才尴尬的沉默，那一点暧昧也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的朋友。」顾瑾瑜也报以微笑。
「学校可没允许老师可以私自带朋友来参观校园。」
「学校也没有规定老师不能带朋友来参观校园。」
巫静煦挑眉。顾瑾瑜眼神带着揶揄，有些挑衅地笑了笑。
「哼！被举报我就说一切都是你出的主意，是你威胁我，还有我根本不认识你。」巫静煦站起身准备拿外套。
「Noëlla这样的理由实在太牵强了。」顾瑾瑜将巫静煦挂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外套拿下，递给她。
「不然你说有什麽好方法？」巫静煦穿上外套又将围巾重新围在脖子上。
「没有好方法，可我有一个可以令你不会抛下我先跑的东西。」顾瑾瑜挥了挥从一进来就一直提在手上的袋子。
「什麽东西？」
「甜点。今天是法式栗子派。」
「……算你狠。」巫静煦一把抢过袋子，打开一个细缝偷窥。
「还参观校园吗？」袋子再次回到顾瑾瑜手上，他将它放在巫静煦的便当袋旁。
「去！怎麽不去？」巫静煦等着顾瑾瑜走出美术教室，才拿出钥匙锁门。
「想看哪里？」巫静煦和顾瑾瑜并肩而行。此刻是上课时间，并没有学生在走廊上，所以也没有人看到巫静煦身旁的顾瑾瑜。
「图书馆。」顾瑾瑜瞧见巫静煦的一缕头发卡在围巾里头，於是将它拿了出来，还顺手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发型。
「还是图书馆？」巫静煦没有躲开顾瑾瑜的手。
「是。」顾瑾瑜放下手，斜眼睨了巫静煦一眼。
「我们学校图书馆很大，你应该会很喜欢。」
「书的种类多吗？」
「连轻小说都有了，你说呢？」
「不错。」
「是不错，不是每个学校的图书馆都有那麽多小说的好吗？」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