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我强装镇定，手悄悄握紧了拳。
闻言，他笑弯了眼。
「什麽意思？」孙一扬……或者图书馆的怪人重复了我的话来反问，「我们不是昨天才见过面的吗？」
没错，我们昨天才见过。
但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一个人？
若是要我猜的话，我绝对会说他是图书馆的怪人，那个一本正经讲着歪理、笑得和现在一样讨厌的怪人，而不是昨天放学之後，那个目露凶光、一脸狠戾的孙一扬──
「韩靖答应你什麽了吗？」忽地，他问。
我皱起眉，「……韩老师？」
「韩靖应该有给你什麽好处吧？给你加分？记嘉奖？请你吃饭？还是……」他稍作停顿，扬起一抹令人寒颤的笑，「他答应跟你交往？」
他是孙一扬，绝对是孙一扬没错！
「你少乱讲！」
「不然你怎麽会帮他来管我？」孙一扬不屑地撇嘴，「韩靖那家伙表面装出一副阳光少年的模样，私底下还不是肮脏得可以──」
「我跟韩老师才没──」
「怎麽？你心疼啦？」他那是挑衅，毫不遮掩地翻了个大白眼，「本来还以为终於遇到了一个比较不无聊的女生，没想到居然是韩靖的小粉丝……徐之夏，你真的让我有点失望呢。」
谁在乎你失不失望！
「孙一扬，你到底想怎样？」我强压下不悦，不再跟着他起舞。
「你还欠我一件事，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
尽管我很不想承认，认真想想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欠他什麽，但是……若就当天发生的状况来说，我的确挖了个坑给自己跳，是我亲口说了要「陪」他，这我没办法抵赖。
然而，最让我感到失落的不是这个，而是当孙一扬开口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图书馆怪人是孙一扬的双胞胎弟弟之类的可能性也不复存在了。
我有点失落，只是有点而已。
「……孙一扬，你有双重人格吗？」
他一愣，却在下一秒笑开。
这时的孙一扬，又有了图书馆那时的模样。
「也许吧。」孙一扬噙着笑，给我一个暧昧的答案。
图书馆……或者该说，此时此刻的孙一扬很爱笑，表情也很柔和，虽然讲话有些不正经，但总体来说不是个会让人感到害怕的人。
可是，「另外一个」孙一扬就不一样了。
回想起昨天放学时，孙一扬踹门进入教室之後的情景，我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如坐针毡过。那时的孙一扬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他的眼神很冰冷，彷佛随便一点小事都会惹他不高兴，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虽然後来并没有发生什麽冲突，但孙一扬不说话，韩老师也不想开口，前者玩着手机，後者闷着头备课，两个人简直就像是活在不同的世界，夹在其中的我更是不晓得该怎麽办才好。
如此沉重的气氛竟然维持了三个小时，这段时间除了韩老师偶尔问一下我的工作进度以外，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对话，说好结束的八点一到，孙一扬马上起身走人，离开之前不忘再踹一下椅子聊表怒意……
「徐之夏，你能不能不要管我？」孙一扬笑笑，试图和我打商量，「你不要帮韩靖来管我，这样对我们都好。」
我皱眉不解，「对我有什麽好处？」
「你也看到啦，我对韩靖可没有好脸色，像昨天那样的情况只会更严重，不可能会减缓，而且你在那里也没用，我不会真的拿着课本问你功课的。」
孙一扬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我别浪费时间了。
可是……
「这是我和韩老师之间的问题。」
其实我并没有答应韩老师帮忙管孙一扬，至少直到现在都没有。
我还在犹豫，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接下这份工作，他可是孙一扬，恶名昭彰的孙一扬，随便想想都知道不是个轻松的差事，但是韩老师都开口了，我……
「呿，还说不是为了韩靖。」
我脸一热，「就说了不是！」
「再装就不像了啦。」
「我没有，我……」
「好了，我不想听。」孙一扬抬起手，止住我的辩驳，只见他扭扭脖子起身，站在高了几阶的台阶上俯视着我，「徐之夏，反正你还会来就对了？」
「……我说了，这是我和韩老师之间的问题。」
他歪着脸，装出一副闻到大便的样子，「韩老师、韩老师……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生到底喜欢韩靖那家伙什麽？」
「我没有喜欢他！」我气得跺脚。
「好啦，随便啦，别叫这麽大声，又不是耳聋。」孙一扬不正经地掏掏耳朵，他半旋过身子看我，要走不走的，「嗳，我要走啦，徐之夏，我现在是不是该跟你说放学见？」
我闷着瞪他，不说话。
「再见？」他挥挥手。
谁理你。
「拜拜？」他又挥了挥。
要走赶快走！
「徐之夏──」
「你烦死了！再见再见再见──」撒什麽娇啊，不可爱！
一点都不可爱！
孙一扬的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放学见。」
什麽嘛！
明明就不想见到我，讲什麽放学见！
目送孙一扬的背影远离，我气闷地退回原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