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擅长跑步,上次体育课测验的长跑是我硬拖着双腿才有办法走完全程,但孙一扬显然和我相反,他步伐之大,跑得飞快,我能够跟上他的速度根本是肾上腺素发挥的奇蹟。
他带我跑进一条我不曾走过的巷弄,附近的住家一片静谧,我们急促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分外突兀,孙一扬熟门熟路地拉着我东拐西弯,我记不得经过的房子长什麽样子、门前是不是放着盆栽,我也不知道我们究竟要跑到哪去……
说真的,我甚至不明白事情为什麽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我只是想换回我的国文课本而已啊!
当孙一扬拉着我一脚跨出巷子口,停在了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边,这场莫名其妙的逃亡终於结束,孙一扬喘着气,我则是差点没命。
「累死了……」孙一扬转了转脚踝,手撑着腰,大口大口呼吸。
累的明明是我!
我很想大声反驳他,但我真的喘到说不出话。
「总之,到这里就安全了。」孙一扬用袖子抹掉了额上的汗,他先看了看左右,才弯下身打量我,「徐之夏,徐同学,徐小夏,你还好吧?没事吧?」
「……我翘……」
「什麽?」他听不清楚,耳朵朝我凑近。
「……翘课……」
「我听不懂耶,你要不要等喘完了再说?」
「……你居然……害我翘课……」我瞪着突然笑开怀的孙一扬,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领,用尽全力揍他两拳,「你、你笑什麽?不准……笑……」
很明显的,我缺乏气势的警告没能有半分威胁,孙一扬笑得更大声,他笑弯了眼,拍拍我的肩膀,装出一脸欣慰的表情。
「恭喜你,终於跨出了新世界的第一步。」
「都是你……」
「是是是,都是我,都是我害的。」孙一扬顺着我的话说,趁我现在无力反抗,他的手臂终於勾上了我的肩膀,「既然你都出来了,为了弥补我们徐同学,且让小的我请你吃一碗世界第一好吃的水果冰吧?」
我没好气地瞪向身旁的他,我从来没想过我居然有一天会因为一本国文课本,或者,一碗剉冰,翘了我人生第一次课,孙一扬真以为一碗剉冰就可以让我比较好过吗?
可是,我又能怎麽办?
……算了,我累了。
累到我再也不想抗拒,只能脚步虚软地跟着孙一扬走向「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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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午後的陈家冰店不像假日那般挤满了人潮,即使如此,将近半满的店内气氛依然十分热闹,一眼望去,最显眼的客人莫过於占了两大张桌子、穿着学校制服的二年七班那群男生了。
孙一扬走在我的前方带路,其他人发现我们来了,开心地挥舞双手。
「老大,你终於来了!」
「还以为你们被教官抓到了咧。」
「来来来,老大,我给你们留了位子。」其中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同学移走放在隔壁桌椅上的书包,「锵锵,浪漫情侣双人座!」
「同学,我和孙一……」
「不愧是丸尾,太懂我了。」孙一扬满意地点点头,他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拉开椅子推我入座,「我先去点冰。徐之夏,你和他们聊聊天吧。」
「等等,孙一扬……」
孙一扬丢下话,转身便往柜台走去,我一慌,差点压抑不住心里的不安,就要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求他别留我一个人。
聊什麽天,我这个人最不会聊天了啊……
我无力地闭了闭眼,做了永远都做不好的心理准备,慢吞吞地回头,只见後方两大桌的男生全看着我,一人嘴里都含着一把铁汤匙,他们闪亮亮的眼神里尽是我满足不了的期待。
「呃,那个,我和孙一扬并不……」
「大嫂,你哪班的啊?」丸尾率先发问。
「一班。但我不……」
「靠,那是资优班耶!」一名大个子男生爆出大叫,「老大也太强了吧?平常明明都跟我们混在一起,脱离单身不揪不说,竟然还把到一个资优班的妹仔?」
「大熊小声一点啦!没看大嫂长得那麽像小动物,人家会怕啦!」一名染着红发的男生狠狠捶了一记大熊的背,对我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呴,让大嫂见笑了,他们都是粗鲁人,不太懂文明世界的礼仪。」
「谁跟你粗鲁人!」
「红毛猩猩也敢在这里撒野!」
上一秒嘻嘻哈哈,下一秒马上翻脸,不到几秒的功夫,一群男生打闹了起来,面对当前这场荒腔走板的闹剧,我只能尴尬地撑起笑。
我知道,我说什麽都没有用,不管是解释我们班其实不是资优班,又或者是澄清孙一扬和我的关系根本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现在的他们完全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