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回木椅。
「正因为这麽喜欢，把这份感情看得这麽重要，我才会很怕因为那件事的阴影，让我对你的喜欢变得不纯粹。其实我多麽想要跟你在一起，不管是把你留在台湾，或是跟你一起去美国，即使分隔两地也无所谓，只要跟你在一起都好。但是我不敢，因为我知道，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想起苑真，想起她也那麽喜欢你，却在最後，被她最喜欢的人还有最好的朋友，一起背叛。」我垂下头，「我们都没有背叛的念头，但是设身处地站在苑真的角度，那就是背叛啊。」
「我曾经要你放下苑真，希望你不要带着罪恶感生活，可是这些年来，我也试着站在你的角度想过了，双双，我明白你为什麽一直走不出去。对我来说，苑真只是一个喜欢上我的朋友，我对她从来没有那种感情，在我心中，就只有你是真正重要的。所以我会为她的死亡感到悲伤，却不真正有罪恶感。可是你，你们是好朋友，你把她看得很重要，所以，你会有背叛了她的感觉，我却一直忽略你这样真实的感受。」出乎意料地，向谦突然拥抱了我，「双双，对不起，我让你一个人孤单地承受这一切，没有陪在你身边，连同理心都没有给予。可是现在我回来了，让我陪你好吗？这本来就是我们一起的事情，谁都不该置身事外。所以，让我陪着你，一起处理这些情绪，一起找到解开心结的方法，一起重新建立我们的关系、我们的生活，好吗？」
我的武装和痛楚在这一刻同时得到释放，整个人瘫软在向谦怀里，我痛哭着，即使不是第一次因为苑真的离去而哭泣，却在这瞬间，毫无保留地把溃烂的伤口通通揭开，往深处挖。
挖得越深，似乎，越接近解脱。
那天很晚很晚，向谦才送哭到全身无力的我回家。他背着我，一路慢慢走着。
「小时候我也这样背过你，记得吗？」
我点点头。
「我记得有一次是你跌倒，膝盖破皮很严重，别说骑车了，连走路都痛；有一次是户外教学，超夸张，你整个人掉进水里，虽然水不深，但是也吓坏了；还有一次，你好像说是感冒，我後来才知道是生理期不舒服，你吐了，本来还想撑着去补习，我看你脸色不对劲，坚持带你回家……」
「对不起。」我打断向谦的追忆，声音连自己都听得出气若游丝，不过在安静的夜里，还能清楚地让他听见。
「道什麽歉？」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以前是我道歉，你问我原因，现在换我问你了，为什麽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总是照顾不好自己，总是让自己受伤，让你担心。」
他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这没什麽好道歉的，尽管舍不得你受伤，但是我多麽喜欢，你依赖我的时候，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把整个人托付在我身上，我就会有一种，能够真正保护你的感觉，不用怕失去你。」
「但是我明明知道，不应该永远依赖谁的，现在却忍不住，又依赖起你了。明明这麽多年来，我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不要，不要变得太独立，双双，我希望有那麽些时刻，你仍然需要我，很需要我，也只有我才能陪你、照顾你。我很喜欢这些时刻，那让我觉得自己重要，自己被你在乎。」
我环住向谦的手扣得更紧了些，「好，既然你打算把我宠坏，那我就被宠坏吧。以後我就不假装自己是女强人了，也不朝着当钢铁人的目标努力，我要在你身边，被你保护。」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我发誓。」
「谢谢。」
然後我好像太安心，就这样在向谦肩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