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重岁向来不管玄坤宫其他人是如何议论他的，反而越是被人放在嘴边议论他越是高兴。更何况小姑娘的资质比预料中的要好很多，收到这样的徒弟心情自然好。成立器这时一味地想着要如何制止商重岁新手毁了姻缘线；袁壹呢，收徒落败后，看了这三人一眼，愤愤离开试才台，三人根本没想试才台附近各个前来收徒的同门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哦，从古至今，也不是没有人为了一个资质出众的弟子而吵起来的。弘道门明武天尊就曾经在台上同明德天尊争商重岁，但那个被争抢的弟子必须得是难得一遇的良材才是。
眼下这小姑娘，长相固然出众，命格看起来似乎也不错，在台上的杀妖反应不可谓不快，可就是像股胎转生时少了一魂半掀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怎麽聪明。因为放在其他弟子身上，早基础咒法甩过去了，哪里有除妖不用仙术的？除妖不用仙术，岂不是同山下一般习武之人没有区别？
弘道门擅长武力，袁壹又是初得收徒资格，看到有这样的武艺的孩子收来练练手也是可以理解；商重岁向来胡闹，行事出人意表，收她也是可以理解；可成立器向来稳重，怎麽也跟着胡闹？
当下也有天机门下的长辈出面，“立器，重岁，不要胡闹。小姑娘命格并不在此，你让她回家去吧。”
这句话正戳在商重岁的玻璃心上，他不同长辈争执，反是握紧了小姑娘的手，“师叔，她今日在这试才台上便已经是命数，我收她为徒自然是她的运气，我的‘知天命’修得是不好，可是怎麽能因为命格不在此，就放任好苗子离开呢？”
这位师叔扫了眼小姑娘，也不算多好的苗子，正想再说些什麽。
一旁的称心出声解释，“师叔祖，这是明德尊者的意思。”
他手指掐了掐，微皱起眉，“师兄怎麽能跟着胡闹？”却也没有违反掌教尊者的意思，径自下台去了。
商重岁成功收徒，牵着小姑娘笑眯眯地离场，成立器也跟在后面走了。
哦，这师兄弟就是为了这么个小姑娘来的？留下众同门议论纷纷。
商重岁一路走回自己的一丁峰，成立器也跟着去，被他转身笑眯眯地拦在了院外，“师兄，我是初次收徒，你在一旁我会紧张的。”
成立器正要同他辩论，称心过来了，说是明德尊者有事传他，才不大情愿地离开。
商重岁盯着他们二人离去的云头，琢磨半天，想不出师尊的意图同自己有什麽关系，乾脆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则是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态度，自顾自地打量起他的山头，建筑来。商重岁失笑，她其实并没有什麽变化。
小姑娘对着房顶发了半天的楞，才想起这里她似乎来过，转头看商重岁。
“小红鸾，你今天入得我门下，我也该给你起个正式的名字，”为了同她说话方便，重岁再次屈尊蹲下，等小姑娘的眼神终於扫到他身上了，他才搭到她脑袋上摸了摸，“你到现在还不会说话吗，似乎也听不太懂我在说什麽，但我既然将你带到这儿了，就一定保你一世平安无忧，就改名作无忧；你命相极好，善有善报，这辈子也该无忧无虑，就叫应无忧罢。”
小姑娘定定地看着他，重岁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应，无忧，无忧。”
她的眼神又开始飘乎了。
重岁拿手指着自己，“师父，师父。”
又拿手指着她，“无忧，无忧。”
小姑娘眨了眨眼，抿着嘴，出了声，“称心。”
“……”重岁顿觉挫败，“我不过将你交称心照顾几年，怎麽关系就这么好了。”
“称心，教，说话。”小姑娘听到他说称心，才终於又开了金口，解释起来。她说话断断续续，倒不影响重岁理解。
“称心教你说话？”重岁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没料只是没学会说话。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似乎像是想到了什麽好事，脸上表情有些放松，“称心，我，好。”
重岁才不信表情从来不变，做事一板一眼的称心对小姑娘能好到哪里去，直觉地认定是她周围的人对她都不好，才会让她比较得出称心对她好。
“你会说话就更好，你的名字，应无忧。”
她摇头，“称心，说，红鸾。”
“那是小名。”又不是红鸾星君转世，哪个修仙人会取名叫红鸾？虽然自己总叫她小红鸾，那是因为她真的是自己的红鸾，在心底鄙视称心起名没创意后，重岁再次重复，“以后其他人，都会称你应无忧。”
她瞪着大眼，似乎有些不大服气。
重岁头回为人起命，就遭到了嫌弃，心情不甚好地挑了挑眉。
小姑娘很识时务地低头，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名字，“无，忧。”
很好，重岁再接再励，指着自己，“你已经收你为徒，你要称我为师父。”
黑眸看了他半天，扁了扁嘴，“师父。”
师徒关系才终於算是确定下来。
……商重岁突然得意不起来了，他是从来没收过弟子，自己当弟子的时候一切事情都有成立器包办，因而，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麽办。
所幸，万能的称心落下云头，小姑娘一看到他，眼睛就亮起来，“称心。”声音比刚才认师父的时候宏亮，情绪也明显更好。
重岁站起身。
“师叔，今日按常规，新进弟子有一日假期；天机门弟子服要等明天一早才会发下；若是师叔这里有什麽欠缺的，可以去物坊弟子处领取。”称心很是称职，就差递一本弟子领养指南了。
重岁记下，“她要这一日假期有什麽用？”
当年他好像没有假啊。
“回师叔，是用来与旧日同窗告别，收拾八风岭弟子舍内东西，整理心情用的。”
重岁看着称心，想起他起的名字，突然说道，“她现在叫应无忧。”
“师叔赐名，要等明日方可登记到弟子帐上。”
小姑娘个头矮小，他们说话的时候，就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黑亮眼眸盯着称心，又小心翼翼地看看重岁，被这种小眼神瞥到的重岁觉得，无忧的心情是整理一番，也好知道谁才是值得信任的人。
“既然需要去八风岭吞收拾东西，称心若是有空，就带她去吧。”
“是，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