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行术法学得很顺利,比之前的火行要顺利的多,她的日常修行里又增加了整个一丁峰的园艺,因重岁放任她打理,一丁峰上开满了各种花卉,只是材料有限,并不是什麽珍稀的品种,不由的有些遗憾。
重岁听闻之後,隔日便带回来许多她听也没听过的苗木,只是交代,要好好爱护,种死种残一颗,他是要罚她抄书十遍的,无忧谨记在心,不敢怠慢。
初级术法往下是水,这回她练的很不顺遂,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师父给的功课是将缸里的水用火烧开,再冻住,再烧开,如此反复。但她根本冻不住,顶多就是在缸上加了层浮冰,马上又被缸里的热水给融化了。
一来二去,练得脾气暴涨,连着几天都是气鼓鼓的,抄字帖也是抄得一塌糊涂,房间里水杯摔了好几个。
几十天後的清晨,重岁来考究她的进度,仍是表现不佳,被绿翎咕咕地嘲笑了几声之後,无忧气得眼眶发红,委屈万分,低着头耷拉着猫耳朵,“师父,我连这个都练不好,是不是没有天份,不然还是让我回家去吧。”
“回家?”重岁悠哉地喝了口茶,又给她倒了一杯,“你哪里还有家?忘了你母亲将你送给我的境况了?”
提到这一段往事,无忧更是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我阿娘是被逼无奈,要不是你……”
将杯子放在桌上,重岁哼了一声,往日甜蜜的声音并无任何温情,“那又如何,你父母既然已经知道你是天生与家里相克,怎麽会让你进家门,若不在这里好好学,你又能去哪里?”
他冲着她勾了勾手指,无忧转过脸当作没看见。他却走近了,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对着他的。脸被抬起来,含在眼里的泪水扑簌簌地掉下来,连鼻子都有些发红,她不想与他的目光直视,可又觉得自己不该在他面前这般软弱,隔着重重水光与他对视。
模糊的视线里,见他露出近乎无奈的笑意,声音又温和起来,“世人目光短浅,你若是修仙有成,家里自然愿意将神仙迎回去。”
她瞪大眼睛,又掉出数滴眼泪,重重地吸了吸鼻子,“你放开我。”
“怎麽?”
他又有些不高兴了,无忧红着脸,“鼻涕要流下来了。”
重岁:“……”
看到这人很嫌弃地放开她,又掏了绢子擦手指,擦完了之後将手绢递给她擦鼻子。她还真是不喜欢他这样的作风,解决了涕泪之後,她声音发哑,“我练不好水行术法,冻不住。”
“这是你请教师父的态度吗?”
她瞪着他,又不得不低头,“请教师父……”
“你是属土的单灵根,水土相克,一时之前练不上来是正常,”重岁悠悠地开口解释,“不过……你练得不顺却没有向我请教,只一味地埋头傻练,我怎麽会知道你不适合这个练法呢?”
她一愣,确实完全没有想过要请教。
“修行不易,你更是连开蒙都没开好,要学的东西多了去了,然而最重要的是修行之心,”重岁再提此事,“确实是我将你带入玄坤宫,然世人总会有悔事,神仙也不能避免,我已经在弥补了,你自己却一点也不争气,真是枉费我一番苦心。”
他说他後悔了,她也知道那件事之後自己是回不了家的,如今他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无忧有些感动,“我……”
她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木头傀儡,“接下来,你就将这个冻住,要练至一息之内,冰厚三尺,三天不化,再来冻这缸热水。”
“是。”无忧心有愧意地应下。
不料他又另有交代,“你这几日一直在顾着自己发脾气,峰上死了十株灵药,这个月内给我抄书一百遍,还有近十日送来的水,水温都低了,火行术法是不是放下了,也该罚……”
他一边说,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而她站在原地,对着圆丢丢的木头傀儡,将将生出来的感激愧疚消散到天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