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要一起吃饭吗？」曼龄对着电话那端的女友说。
现在是第三节下课时间，她就待在教室里与昱薇通电话；自从跟昱薇沟通过在外面的举止互动之後，现在她们不只是在一起的时候会收敛，就连讲电话的时候都会避免自己使用娃娃音或是太亲昵的口吻……因为你不知道身旁的人是否真有在注意自己讲电话的语气或是对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扰，讲话最好也要跟着小心一点。
『好啊，你想吃什麽？』
「今天有点凉，我们去吃汤面好不好？」她的提议很快获得女友赞同，她嘴角上扬，闲适的把腿放在前头椅子下方的铁架上。「那好，我们等一下直接去那边等。嗯，掰掰！」
「你最近心情好像特别好？」她电话才挂掉，坐在旁边的余忆文立刻插话道。她转向忆文，「讲电话的机会似乎也增加了？」
「有吗？」她直觉装傻，双颊因嘴唇紧闭而凹陷；曼龄把3310夹在掌间，摸了几下之後收进口袋。她今天终於鼓起勇气穿了件橘色短裤，这似乎让几个平常跟她有所往来的同学眼睛一亮，特别是忆文。
「我觉得有耶，而且你最近约吃饭的好像都是同一个人；该不会……」余忆文一手撑着颊，望着曼龄时带着笑容；曼龄顿时觉得一整个诡异，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喂！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没有啊，就只是普通朋友。」曼龄直觉否认，但是忆文明显不太相信。「哎哟，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疑神疑鬼的啊？何况你什麽时候听到我跟疑似情人的男生通电话？」
「是没错，但我们最近吃饭的机会变少了；你还说你要去买菜，我记得你不是说你不下厨的吗？」
「现在想练习嘛。」
「所以我才在想背後是否有原因啊？还有……你看看你。」忆文毫不客气地指着她的橘色反摺短裤，还有膝上袜，尽管还是穿帆布鞋，但整个衣着色彩跟之前千篇一律的七分裤或是牛仔裤比较，已经称得上多采多姿。「都穿这麽漂亮！是谁说不太喜欢在衣服上多花钱的啊？」
不愧是忆文，书读的好通常也意味着记性好。曼龄知道自己很难一一辩驳，於是鼓起脸颊，随便找个理由妄想敷衍过去。「唔！就觉得……好像应该要稍微做个改变……你不觉得我身边都没什麽男生吗？」
「你不是跟我说对男生没兴趣？」
「那是以前啊。」
「现在又有喽？唉……我就知道。」余忆文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曼龄觉得她的笑里似乎带着一丝失落。不过她没再多谈，而是迳自转起笔来。
忆文的打扮也跟她差不多中性，不过头发比她要长，大概是留到肩膀的黑直发。她很高，大概一百七十五公分的高度让她足够傲视绝大多数的男生；曼龄有时候在想，应用数学系的女生已经够少了（她们这班加上她跟忆文也才九个女生）又扣除她们这两个男人婆，等於只剩下七个可以追的对象，还不包括上大学之前就已经死会的。（但是听说这种死会後来都会被活标？）
她曾一度怀疑过忆文会不会性向跟她一样，但是又曾看过她跟某个男生一起手牵手在学校附近出没，所以……大概是自己弄错了？不过曼龄曾经无意间想探探那个男生的真正身分，却每次都被忆文四两拨千金。
有些人就是对自己的感情世界保密到家。
「下次介绍你男朋友给我认识吧？」
曼龄睁大眼睛，「才没有男朋友哩！」她推了一下忆文，而忆文只是呵呵笑着，完全不把她的否认当回事。
话题立刻转移了，忆文拿出她的新手机，一边说明着手机上的照相功能，然後秀了一张照片。「看！这是我家的狗！可不可爱？」
亮丽的彩色萤幕上出现一只耳朵很大的狗，毛皮是黑、咖啡跟白色的，耳朵是咖啡色，牠吐着舌头看镜头，眼睛还有点斗鸡眼。
「这什麽狗啊？」她对宠物的兴趣一向不高，所以不管是狗也好、猫也好，从来都没有仔细研究过；倒是以前小时候在看兔宝宝的时候曾经有想过要养乌龟。不过也就仅只是想而已。
「米格鲁啊！就是史努比，可爱吧？」曼龄附和的点点头；忆文收回手机，对着照片笑。「这只臭狗，最近又变胖了，不过还是很撒娇；这张照片是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拍的，我那个时候正在吃鳕鱼丝。」她收起摺盖手机，兴冲冲的问：「曼龄有没有想过要养宠物啊？」
「这你好像很早以前问过。」曼龄记得回答过忆文这个问题。「没有耶，总觉得好麻烦。」
「该不会是因为怕喂饲料清排泄物而感到麻烦吧？」
「不只啊！不是听说狗啊猫的还会破坏家具什麽的？不是把沙发抓坏掉，就是咬鞋子，更别说换毛的时候整间房子都是毛！」想到就觉得很困扰。
「你家不是没养过宠物吗，怎麽讲得一副好像深受其害的样子？」忆文挑起一边眉毛，笑起来时露出了牙齿；曼龄曾经认真观察过忆文，发现忆文虽然长得很高大，但是五官都显得很秀气。她是一个可爱又文雅的女生，就除了打扮偏中性一点之外。
这样的女生，有眼睛的男生应该都知道要追吧？「我爷爷他们家养过一只狗，不过那只狗对我不是很友善，我很讨厌牠。」她叙述的时候不禁想起了那只大型犬的恶行恶状。
「是哦？那真可惜，别看养宠物感觉照顾起来好像很麻烦，其实宠物带给饲主的乐趣也很多，我们家这只就是我们家三姊弟都出外求学之後再养的。之前小时候也有养过，但是那只狗後来在我上国中的时候死掉了，全家人都很伤心。」她看得出来，因为就连只是这麽轻描淡写的叙述，忆文都不免有些哽咽。「那个时候我妈原本下定决心不要再养的，但是现在因为我们都出来念书外宿，她觉得很无聊，所以忍不住又抱了一只。」
「养来作伴或许不错吧，我爷爷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养狗。」
「但是很多男女朋友在一起交往也会养啊，有的时候宠物甚至可以成为两个人吵架之後重新和好的黏合剂；跟宠物在一起也容易放松心情，我觉得比玩游戏什麽的还有效，宠物又是活生生的动物，照顾一只宠物也容易养成负责任、细心的态度，我是还满赞同情侣之间养宠物的啦……」她边讲边把手机放回包包，此时刚好也响起了上课钟。
「或许你可以问问你男朋友类似养宠物的问题看看？看他会怎麽回。」她仰起头，打开笔记本的同时也不停的转着笔。
昱薇吗？她的确是没跟她聊过类似养宠物什麽的话题，毕竟她本来就对宠物的兴趣不高……昱薇感觉好像是那种会喜欢动物的那种女生？曼龄陷入沉思，等到眼角再度瞥见忆文的贼笑时，才终於发现这个问句里的陷阱！
「吼！我不是说过了我没有男朋友吗？」
＊＊＊
「宠物？」
曼龄跟相约共进午餐的女友见面，当两个人的面终於都上来时，她对着女友丢出忆文向她提过的问题。
「对啊，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曼龄印象中没问过昱薇家里有没有养过宠物。
「嗯……没有耶。」昱薇今天穿了一件短版上衣跟小外套，底下却是配窄裙，红色的搭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特别亮眼；曼龄知道要把红色穿得好看并不容易。
她对上女友眯眼的微笑，「是哦？」她喝了一口面汤，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麽接话。
「你呢？你有想要养什麽宠物吗？」
「没有特别。」
「我还以为你是心里有答案了才会这样问我。」昱薇喝了一口汤，似是觉得少了什麽味道的皱起眉头，紧接着在面汤里加了一点沙茶跟胡椒。「我们家没养过宠物；你也知道我爸是建筑师，他工作的时候怕吵；我妈她其实不讨厌动物，不过又担心宠物在家里乱跑或是爬上餐桌什麽的，可是要她把动物关起来呢，又觉得於心不忍，想一想好麻烦，所以乾脆不养了……哦对，她满喜欢猫的。」
昱薇一下子说了这麽一大堆，曼龄含着筷子聆听，「哦哦！猫啊，猫好像也满可爱的。」
「猫跟狗都有可爱之处啦，就看你喜欢哪一种；不过我记得我们当初跟房东签约的时候，没规定不能养宠物。」
曼龄嚼着面，抬起头对上女友的视线。昱薇对着她笑，「有打算尝试看看吗？」
「你呢？」曼龄先不回答，反而直接把问题丢还给她。
「最近好像开始默默流行起情侣之间养宠物，之前不是有流行过吗？黄金鼠啊、小仓鼠之类的。」
曼龄立刻猛摇头。「我不要老鼠！」
「你干嘛吓成这样啊？沈曼龄！你好好笑！」昱薇皱了皱鼻子，「黄金鼠跟你所想的那种老鼠不一样，是养起来胖胖的，很可爱的那种，只是寿命短了点就是。」
居然还取笑她！「哪里好笑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怕老鼠吗？」
「可是不是像你所想的那种脏脏的老鼠啊。」
「不管！只要是老鼠就是不行！」她用力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现在是吃饭时间，她们进来的这家面店人还满多的，有不少学生都在外面排队，人多理所当然讲话声音也大，但是曼龄这一下激动宣言倒是聚集身旁不少人的目光。她顿时觉得一阵尴尬，连忙低头吃面，等到身旁气氛恢复正常，她才抬起头来，昱薇也跟她一样埋头吃面，但是身体却发出奇怪的颤动；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昱薇只是嘴巴塞着面，她低头在偷笑！
「笑什麽啦？以後不帮你打蟑螂哦！」
「粗面就粗面，讲蛇摸蟑螂……」昱薇赶紧把那口面吞下肚，「好啦好啦！不吓你了，是说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要养？」
「我是都可以。」曼龄对於这个其实没有特别的想法，「如果是你，你会想养什麽？」
「我会想试着养猫看看，听说猫个性比较独立，而且也不太会随地大小便，比较爱乾净，而且我们那边说真的空间不是很大，有些狗需要带牠散步陪牠玩什麽的，养猫好像比较适合。」昱薇睁大眼睛，上身向她倾靠，「想去看看吗？我知道有些夜市会有专门看宠物的宠物区，通化街有，士林也有。」
「听起来好像应该要来做一点功课？」
「那是等你真的很想养的时候再说，不然我们晚上去看看好了？」昱薇提议道。
曼龄不置可否。「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