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傀儡師 — 45

正文 傀儡師 — 45

恶名昭彰的傀儡师法瑞斯特‧凯尔冯斯死了。

他的屍体躺在实验室的残骸中,堡垒被炸毁,傀儡失去了操纵者,永远地陷入沉眠。

那些丧心病狂的研究成品深埋在废墟之中,被一个个挖了出来。世人惊慑於傀儡师的邪恶疯狂,同时也窥见了埋藏数千年的亡灵魔法真貌──扭转生死的禁忌力量充分体现在傀儡师幸存的管理者身上。他们的灵魂保留在另一副截然不同的肉身之中,尽管防腐药剂流淌在血管里,大脑的成分与常人大不相同,心脏也必须依靠起搏器辅助跳动,但他们依然保留生者的大部分机能。他们会思考、感受、表达,并且记得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草药大师钱德勒记得自己当年的罪名,矮人首席工程师并未遗忘生前建造的各式建筑,就连处理者在经过法师协助下,也终於想起了自己妻子的名字。

当然,这些人对於傀儡师的印象也同样历历在目。

「主人是前主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傀儡师赛托弗恩带回来的学徒。」

堡垒的工程师之一范德钦,在咒语下吐露了关於傀儡师的情报。

「是的,主人的确很努力学习,也具有天份,我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成为我的新主人,事实上,我不认为他就这麽死了……你问我为什麽?整座堡垒都毁了,但二楼内部却没有崩塌,这肯定是主人特意安排的,他舍不得杀死我们,二楼的仆人,尤其是我们这些管理者都是他的心血结晶。说到这,你们有看到亚肯特吗?」

「主人没任命他为管理者,但他比我们更常服侍主人,并且是我们之中唯一没被改造的仆人……嗯?你们真的没找到他?」

「我感觉不到主人了!」前首席草药师钱德勒嚎啕大哭:「主人抛弃了我!我再也无法完成主人的命令了!」

「我当然知道主人控制了我!我们每个管理者都知道,但那又怎样?主人是如此强大,若不是如此,我们怎麽可能会听从主人的话!被控制的时候,那种安心感是你们这些蝼蚁永远无法体会的!」

他停下来,用力吸了吸鼻子。

「但如今就算再遇到主人,他也不再是我那强大的主人了!我失去了我的主人……我永远失去了他!」

「我是赛托弗恩。」面容枯槁的老人眼里闪烁着不详的精光,「别告诉我你们不认识我……我记得你们之中的一些人,我们碰过面的,不是吗?」

「他?他当然不可能就这麽死了。这场爆炸就是他制造的,做的太粗糙了,实在不符合他的水准。」

「他去了哪里?我怎麽会知道……再起炉灶?这问题是认真的吗?」

「知道为什麽他的管理者里,只有我没被更换容器吗?」

「没错,因为他需要我的施法能力,帮助他即时处理大量傀儡。」

「魔力依附在肉体之中,但同时也伴随灵魂而生。这就是为什麽施术者少有精神力不够的瓶颈,而多受限於魔力极限──也就是我们说的魔法资质。魔力与法师的灵魂有直接相关,但它和肉身之间的联系不比灵魂少,你同意我说的话吗?」

「首先,肉体一旦死亡,魔力也将失去依附而无法循环及再生,没有任何一种药剂或法术能阻止这种消亡;再者,我们有数种方法解决灵魂移植对於肉体的排斥效应,却独独无法建立起既有魔力与陌生灵魂的连结──换句话说,法师就算换了个魔力充裕的容器,也不可能继承不属於自己的肉体力量。最後,你我都知道魔力再生需要百分百契合的灵魂与肉体,缺一不可。」

「我不知道他的灵魂是生是死。但我能确定的是,他已经放弃了施术者的身份。」

「……你问为什麽?」

「我曾经以为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没有正确或错误,有的只是......孤独。」老人说;「我走了一条孤独的路,孤独到我再也不想走下去了。」

影像嘎然而止。

「这就是上次审讯的内容。」

空旷的大厅中,身着法袍的法师对着一旁的金发男子说话。

「如果还有任何问题,我可以替你传达。另外,你还没领取你的稳定剂。好好对待现在的身体吧,万一出了问题,可能也只有赛托弗恩能处理了。」

「你们打算留着他?」

「他的知识能帮上我们许多忙。我们已经对他下了制约,一切都在公会的掌控中。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够了。」法师放柔了语气:「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崔卡娜。」

金发青年抬起手,揉了揉紧簇的眉头。

崔卡娜想起亚肯特那坚定而执着的眼神。

他说,他有办法让傀儡师法瑞斯特改邪归正。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是如此真诚和笃定,彷佛他是发自内心相信这件事,相信傀儡师仍未堕落完全,相信他一个凡人能拯救光明神也净化不了的黑暗。

难道他真的做到了吗?

失去魔力的黑法师,纵使他曾经拥有再强的力量,此後也兴不起多大的风浪。

於是,追击下去还有什麽意义?这世上有更多邪恶等着他们去处理,杀死他无非是为了抚平心中的仇恨;然而若是如此,谁该为那些可怜的灵魂伸张正义呢?

崔卡娜闭上眼睛。不论如何,失去魔力的她也不再有战斗的机会了。

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一小片荒凉的原野之中,金发碧眼的青年牵着一个小男孩,在其间缓慢行走。

风的呼啸和草叶磨擦的沙沙声掩盖住大部分声响,但隐隐约约,仍能听见属於孩童的稚嫩嗓音。

「被发现的话,我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保护你了。」

「不会被发现的。」青年说。

「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需要人照顾。我们住在乡间的房子里,我找份稳定的工作,为你煮茶烤饼乾,而你陪伴在我身边,快快乐乐长大,直到我们头发花白。」

亚肯特抱起男孩,亲了亲他小巧的嘴唇。

「就跟我一直以来期望的一样,法瑞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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