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抱得好郎君 — 抱得好郎君 4-1

正文 抱得好郎君 — 抱得好郎君 4-1

听见「黑山寨」三个响亮亮的大字,明瀚顿时瞪大了眼,一股打从心里萌生的怒意差点胀满了他全身,他忘不了,忘不了这个名字是怎样让他家破人亡,让他打从七岁便失了双亲,就此远离家乡。

他双拳紧握,不敢相信居然会再听见这帮人的名号,扎得他全身痛楚,「我记得……那帮人不是全给剿了吗?」他声调紧绷,那双鹰眸紧盯着吐出这消息的男人,希望真是他听错,或是对方说错。

「哦?兄台说的可是两年前官府与安徽的武林人士一同攻上山顶围剿黑山寨的那档事儿吧?」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开口一般,男子脸上一点惊讶表情也无,「那次行动失败了呀,你没听说麽?」他缓缓将视线转向明瀚,而後心细的发现他的异状,「兄台怎麽了吗?」

音将注意力拉回他身上,「大哥?」经他这麽提点,的确不太对劲,平常的明瀚总是冷静自持,怎会听见这个话题,便神色紧绷。

面对音的疑问,他缓缓松开双手,暗自吐纳,「没事,只是有些惊讶。」怎会失败的?这件消息他全然没有听闻,只知道当时密谋,暗地里召集武林人士,跟官兵一同围向黑山寨的本营,直捣黄龙,他……一直以为成功了。

黑山寨原来本营处在安徽,起头也不过就是几名盗寇聚地为王,但官府却也没有严加防范,聚众作乱之人越来越多,终於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官府不是没有剿寇的动作,早在十多年前,便有两三次官府与当地百姓结成的义勇军,杀上寨去,欲将这批匪贼全数剿灭,可为首的贼寇狡猾奸诈,不是给他利用地利之便击退,就是给他逃走了,根据地在安徽一带一换再换,虽然黑山寨本身有盛有衰,但却从未真正剿灭过。

两年前,武林人士与官兵再度重创黑山寨,可那贼首仍是逃了出来,传言他带着这些年来搜刮到的财物,先逃至海外,而後与沿海倭寇合作,辗转到了江苏来,仍是侵扰着江苏百姓的安宁,尤喜劫抢运河一带的人家,就连来往行船也不放过,早已扰得人民人心惶惶。

男子简单叙述一番,望着身旁的商贾,「莫怪商家您这麽开心,想必您定是十分看重我们三人,会保你人身安全是吧?」他一手撑着下颚,似笑非笑的诡谲表情,让商贾看得是心底发毛。

「欸……」心底的如意算盘就这般被人揭穿,只见他乾笑几声,抱着自己的包袱,赶紧离开位子,坐到船尾去跟船家谈天去了。

「你怎麽知道这麽清楚?」明瀚没去理会那商贾,仍是将视线全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这简单,因为正是咱发现那副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屍首不是贼首本人。」他用拇指指了指自己,「两位可都是跟在下一样的江湖中人?」他挑了挑眉,而後哑然失笑,「我怎忘了先自我介绍,失礼了,在下人称冷面卿相,御棠岚。」

见他自报名号,明瀚这才拱了拱手,「原来是御少侠,久仰久仰。」他走镖多年,虽然对此名号时有耳闻,但从未见面,只知虽然人称冷面卿相,颇善易容,可却不时做出些惊世骇俗之事,虽然算不上邪魔歪道,但也为一些正道人士所不喜。

「大哥,咱们算半个江湖人吧?」好不容易有她插口的机会,音自是笑嘻嘻的接下话来,「我们打从京城的立威镖局来的。」原想报上自己名儿,想想又觉得自个儿的名号只怕没自家招牌响亮,还是报自家招牌的好。

御棠岚一听见镖局的名字,长长的「哦」了一声,「有听过,敢情是皇帝老子特别倚重的那家立威镖局?」见音点头,他用力击掌,「在下还曾跟司马总镖头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因他记得,立威镖局里头似乎没有女镖师。

「原来你也见过我阿爹啊?」在京城里头,立威镖局的名号自是响彻云霄,可若就连外地人都听过甚至见过司马任,那简直就可以说是扬名天下啦!「我单名个『音』字,司马音。」出外走了这麽大段路,一路上为了赶路,与人少有攀谈,直到今日,她才真正印证了自家镖局的大名。

「原来是司马姑娘,听江湖上的人常说司马镖头爱女心切,似乎未曾听过姑娘事蹟,在下果真如此有幸,能在此得见姑娘芳容。」他说得自然,那乾净清爽的男音如清风般滑过她耳侧,让她小小得意一番,「那在下心想这位莫不会是季公子了吧?」会听见黑山寨这三字便如此惊讶,而且又是打从立威镖局而来,他的身分,自然呼之欲出。

「正是!你怎麽猜的?难道大哥他也很有名气?」这一路上她可从未听明瀚说过。

「这当然是……」御棠岚语调渐缓,不时注意着季明瀚的脸色,果不其然,打从音右侧传来那道警告眼光,他俊唇微勾,话锋灵巧一转,「公子他长年在江南走镖,听说又与司马姑娘感情甚笃,」他拍拍膝,有意无意的望向明瀚,「这在武林当中是也算不上秘密了。」

御棠岚这话题对上音的脾胃,很自然的两人开始攀谈起来,倒是把他这位大哥给晾在一旁,顿时让明瀚感到有些不是滋味,索性也不再细听两人谈话内容,视线放的远了,静看江面水波,斜晖脉脉,映得水色一道橙黄,倒是美丽雅致。

那船家看这天色,也暂时收起篙来,燃起火摺子,早一步先将油灯燃上。

「哎呀,御少侠你看,这可真美啊。」话语方至一个段落,船家掌灯的举止才让她惊觉,现下已是黄昏时分,再过一会儿,便要天黑了。

御棠岚那张苍白俊颜望了一眼金黄,微微挑眉,有些意味深长的道:「晚上了,河道上才更不平静。」他轻道,注意着水面明暗的她没听清楚,倒是静看窗外的他听得分明,那张脸显得阴晴不定,直朝御棠岚望去。

三人都没再开口,看着船家将船上几盏彩灯先给燃起了,回到船尾,继续撑着篙顺流。

静默半晌,明瀚转身绕过音,「我去船头透透风。」他朝音交代着,草草的向御棠岚拱了拱手,便提着剑往船首走去。

「大哥……」没理会她的叫唤,可他步伐沉稳显得重了,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儿,她虽然单纯,但还说不上迟钝,尤其是面对这个从小带着她长大的大哥,他了解她,她亦然。

好似是从御棠岚说出黑山寨的事情之後,明瀚就显得有些怪怪的,虽说不甚肯定,可她仍是朝御棠岚说出心底疑问,「大哥他打从御少侠说出那个什麽……黑山寨之後就不大对,是不是跟这有什麽过节了?」她朝棠岚靠得近了,故意压低声响,不好让明瀚知晓她正在探他隐私。

御棠岚可没这个胆朝她开口,方才那道警告眼神他还记忆犹新,他也知道季明瀚分明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不然他早开口了,也不需语锋突转不是?

「这在下就不甚清楚了,若司马姑娘想知道,何不去问问季公子?好歹姑娘可是跟在季公子後头长大的。」他淡淡扬手,把这话题抛了回去,就怕万一季明瀚真气不过,要找他动手。

见他似乎也回避得刻意了,她鼓了鼓颊,拍拍粉裙,也迈开鞋儿往明瀚的方向走去。

御棠岚薄唇微勾,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音朝背向着船舱的明瀚走去,季家先前遭到黑山寨袭击的事儿,早些出来走江湖的,或是老一辈的人都知道,真不晓得季明瀚是怎麽隐瞒司马音的。

不过罢了,这也算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他很高兴自己没随意去淌这趟浑水,视线微偏,发现那两把银灿灿的斧头就这样搁在舱内,而那见钱眼开的商贾则是瞧着两把纯银斧头发直;他不着痕迹的拾起一枚小石子朝他後脑杓弹去,引来他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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