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凯依趴在桌上，微微歪着头，望着手机萤幕上断在一半的讯息。
欧阳睿没事干嘛问她吃饱没？
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应，有些女生已经看着这边开始窃窃私语，她索性把通知开成震动，丢到臂弯中重新趴好。
她们说的话八成也没错，孙凯依是在和欧阳睿通讯，也是在等他的讯息，只不过整件事的内容不会有她们想像的那麽连续剧。
反正，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
不过现在她得撑下去，不能像当时那样一走了之，不然有些人会困扰的。
「……」
开始下雨了。
×
「你还好吗？」陈筱姗小心翼翼地搭上那个高二学姊的肩膀，柔声问道。
她的声音很甜很软，轻得像有人用手指拂过滑细的丝料。虽然是娃娃音，却有种独立的特质，轻抿的唇角和灵动的大眼嵌上一张水嫩瓜子脸，棕色发鬈散落肩头，配上钢琴社员的身分，活脱脱一个典雅气质美女。
最起码男生是这麽看她的。
那个学姊瞄了她一眼，没有拒绝的意思。
陈筱姗抬头看向欧阳睿，欧阳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好歹没有肇事逃逸。她又将注意力转回学姊身上。
远处的雨幕细而绵密，这边成串雨珠穿过树木的间隙洒落，很快打湿了几人的头顶。
「下雨了，」她在学姊耳边轻声说，「你想在这里待一下吗？」
学姊摀着脸，点了点头。
「好，可是天气有点凉，你可能会感冒，所以我们到那边等你，等你好了就过来，好吗？」
学姊顿了下，点点头。
欧阳睿有些惊奇地望向陈筱姗。
她提出的建议其实没什麽逻辑可言，照理说陈筱姗根本不是当事人，欧阳睿又是拒绝告白的人，再怎麽样都不是最适合陪这位学姊的对象。
再说他们等她干嘛，难不成还要陪她回教室，让所有人知道欧阳睿拒绝了她？
然而一切却都这麽自然。陈筱姗的声音乍听没有太大变化，却低回高绕，像平易的乐句一样直入人心。
操控声音效果的魔力。
陈筱姗放开学姊的肩膀，示意欧阳睿跟她一起走。教室大楼外墙有厚实的饰条，风雨不大的时候勉强能充当雨棚。两人才站定没几秒，那学姊就低着头走过来了。
「好丢脸……」学姊吸吸鼻子，「是谁说一定会成功的啦！」
欧阳睿想哭，到底是谁说的啦！
陈筱姗的神色看来很复杂，打量了欧阳睿几秒，便伸手揽过学姊的肩，将人往走廊带去。
一路上学姊都低着头，三人不远不近地在走廊上前进，两只小高一默默地将人护送到高二教室大楼，学姊突然停步，两人也跟着停下。
「学姊，」陈筱姗轻轻开口，「也快要晚自习了，那我们就先回教室了哦！」
学姊点点头。陈筱姗对欧阳睿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离去。
「……」
「……」
「……」
「欧阳，」陈筱姗先开口了，「你刚刚到底跟人家说了什麽啊？」
欧阳睿一愣。
「就……不能接受她的告白，然後对不起啊？」
陈筱姗狐疑地望着他，似乎不太相信。
「就、就这样啊！……不然你以为是怎样？」
「……」
没等到回答，只等到一声叹息。
「干嘛啦要讲就讲清楚啊！呃，我是说……到底是怎样？」
「……你放松一点好不好，我看起来像随时都会哭的人吗？」
典雅气质美女用那双长睫大眼翻了个白眼，讽刺力加倍。
「你跟女孩子讲话，是不是都这麽不温柔？」
欧阳睿愣。
「我哪有凶？」
「又没说你凶，是不温柔。」
陈筱姗乾脆停下来，交抱双手在他面前站定，欧阳睿也只好乖乖停下。
「人家听你说话，不一定能马上就说出哪里不对。可是你用那种『我超──困扰』的声音拒绝告白，本来被拒绝就很委屈了，被你这样一弄当然更难过啊！」
「我的声音是天生的好吗！」
「才不是！不然你问孙凯依──」
陈筱姗的话顿了下，随後立刻转身继续走，欧阳睿乖乖跟在她後面。
「你唱歌的时候就没有这样呀。」她的声音从被雨打湿的棕色发鬈後方传来，「你这样不行啦，自己的条件都没有自觉。」
「……鬼才知道你在说什麽。」
有预感陈筱姗想说的不会是他想听的，欧阳睿回了这麽一句，句尾不免有些飘忽。
陈筱姗一手扶着教室门框，转过头来看着他，抿起一笑。
「对吧──你看，我听出来了。你根本就知道，你唱歌的时候比较诚实，对吧？」
她说完就转过身要进教室，把问题留给了欧阳睿自己。
晚自习前的教室一切如常。他注意到陈筱姗对他笑得很谨慎，没有引起奇怪的八卦起哄声。
结果当欧阳睿跟在她後头踏进教室，却是另一个点被人拿来起哄了。
「哦──你们两个是手牵手跑去淋雨喔！」
两人互看一眼，开始各自跟男女同学各种呛声打闹，本来就不怎麽存在的焦点很快就模糊了。
陈筱姗的目光只跟趴在桌上的孙凯依交会一次。陈筱姗一滞，抬高了下巴，给了她一个不太确定、又近乎示威的眼神。
孙凯依趴回了桌上，手机依然静静地躺在她的臂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