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着沉重的心情，我心不在焉地完成收班工作，脑中的思绪还是乱成一团，无法从往事中抽离，直到店长把面包袋拎给我，才让我从自己的小剧场回到现实世界。
「玟君，这些面包给你。我记得你弟喜欢吃香蒜面包对吧？」
「是啊，他很喜欢。谢谢。」接过袋子，河堤边那些狗儿吐舌晃尾的模样蓦然闪过脑海，「对了，店长，昨天没卖完的面包可以给我吗？」
「可以，自己到里面拿吧。不过，你要那些做什麽？」
「想拿去喂流浪狗。」
「好啊，反正丢掉也是浪费。」店长欣然答应，「那以後剩下的面包你就直接拿走吧，不用问我没关系。」
「谢谢店长。」我进到烘焙室里，把昨日剩下的面包装成一袋。
走到上次阿尧带我来的河堤，我从袋中倒出面包，开心地盯着狗儿们吃东西，没多久，有道脚步声自後方响起，吓了我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阿尧。
「你怎麽在这里？」他看起来有些意外。
「店里有多的面包，我拿来给牠们吃。」
「这样啊。」
他在旁边的草地盘腿坐下，我拿了片香蒜面包给他吃，却发现他的制服领口上沾到了咖啡色的颜料。
「阿尧，你的衣服脏了。」我指向污点。
他拉远领子一看，「啊，糟了。」
「回家抹点沙拉油试试看吧，应该可以清得掉。」
我注视狗儿晃动的尾巴，好奇地询问阿尧：「你的衣服上怎麽会有颜料？」
「我是美术社的，画画是我的兴趣。」提及绘画时，他的表情整个活了起来，瞳孔里像是有星星似的，目光闪闪发亮，「而我的梦想，是希望成为一名画家。」
「我相信你可以的。」我发自真心地说。因为，阿尧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喜欢画画。
「你呢？你有梦想吗？」他反问。
「大概……」我抿唇，「就是我弟吧。」
「什麽？」
正想解释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我拿出手机接起电话，「别担心，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我不是说如果你要晚归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吗？」雁廷在电话另一端碎念，「快到家的时候跟我说，我再去接你，掰掰！」
「真罗唆，像个大婶一样。」我对着暗去的萤幕嘟囔。阿尧听了忍不住噗哧一笑，「你和你弟感情真好。」语气透露出欣羡。
我们两人默契十足的同时起身，往回家的方向跨出脚步。
「你有兄弟姊妹吗？」我问他。
「没有，所以还满羡慕你的。」
「有弟弟很累的啊，总是要替他操心这个、烦恼那个。」我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不过，这也算是甜蜜的负担吧？」
「如果觉得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他看向我，声音听来非常温柔。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休息的。
话语的後半被突如其来的嘈杂淹没，我们困惑地寻找声音来源，发现不堪入耳的对骂是从幽暗的巷中传出，正打算加快脚步离开时，巷子里的人却瞬间冲出。
咦？那不是吕晟恩吗？
和他一起逃跑的人，是王廷威吧？
我纳闷地看着眼前的状况，吕晟恩和王廷威两人汗流浃背，跑得气喘吁吁，正与一群手持木棍、凶恶地向他们叫嚣的镇上混混对峙。
「你们两个还想跑？」领在最前头的少年手插口袋，轻蔑地对两人说道：「把钥匙交出来，不然你们今天别想走！」
「我不是说不在我们这里吗？」吕晟恩一脸不耐，吼了回去，「要我说几遍你才听得懂？」
「听你在放屁！」少年用力踢倒电线杆旁边的垃圾桶，「如果你们没拿，那钥匙在哪里？」
「我怎麽知道？」王廷威也不甘示弱地大喊。
两方人马你来我往争吵着，我和阿尧则是静静站在角落，不打算卷入这场纠纷。
「哟？这不是阿尧吗？你是江念尧没错吧？」少年突然注意到我们，转头看着阿尧，脸上扬起假惺惺的笑容，「好久不见，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我也没想到。」阿尧面无表情，冷淡地回应。
「都这麽久没见了，居然对我臭脸相向，你还真无情啊！」少年轻浮地叹了口气，接着，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向我：「呦，这是你的女朋友吗？还真行，长得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