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上高程风的车，从副驾驶座里面完全看不到他们两个的表情，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什麽去了。
後来蓝奕宸离开了，他离开前还草草地看了我这里一眼。
身旁的门打开，冷风灌了进来。
「你想吃什麽？」高程风上了车，系起安全带。
「你们刚才说什麽？蓝奕宸他生气吗？」我忍不住问。
「吃四川菜好吗？敢吃辣吗？还是法国料理？」
我一急之下喊了出来：「高程风！」
他有点诧异我这样叫他，然後又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总监，我只是.....」
高程风依旧笑着，「现在下班了，你叫我总监也有种...我们还在加班的感觉。以後就那样叫我吧。」
「......」
这麽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於是我在接下来的对话里面，句尾都加一个『高程风』，『我们去吃巷子里那家关东煮好吗高程风？』、『你可以开慢一点吗高程风？』、『我又不想吃关东煮了，我们去吃你说的那间四川菜好了高程风。』
在我要讲下一句之前，他终於受不了了：「白颖佳，我是想让你跟我相处起来自在一点，不是要你把我的名字变成语助词。」
「你不是要我这样叫你吗？」
「......」他无语，侧头认真地看着我：「白颖佳，你今天真的......」
「？」
高程风一下又笑了出来，「算了，这样也不错。」
什麽不错？
我心里默默在高程风的嗜好里加上一条：喜欢别人把他的名字当成口头禅。
後来，他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店面，没看到一家是四川菜。
「到了吗？」我问。
「嗯，还要走一小段路，车子不方便开进去，我们用走的吧。」高程风把手煞车拉上。
我按了按安全带的扣环，好像卡住了。
高程风发现我急躁的动作，俯过身来轻轻地把我的手拿开，按了一下按钮它就弹开了，属於男生的气息一触即离。
我们相视了一眼，他略略怔了一下，好像有点别扭地说：「下车吧。」
高程风把我带到都是住宅的巷子里，穿梭了一阵子，才看到一家亮着灯的小馆子。
老板娘是四川人，讲话带着浓浓的口音，所以给我们点菜的是她那个看起来还是学生的儿子。里面没多少个位置，但几乎都挤满了人，我们只好跟一对情侣并桌。
在等菜的时间，高程风在我旁边附耳说：「这里的川菜很有名，那个老板娘是单亲，还带着一个儿子在这里做生意。不过老板娘很会做生意，常常给老顾客加菜。」
我问：「你也是老顾客？」
像他一个出身於家财万贯的企业家庭，会一直来这间小空间的餐馆里吃饭，而不是去那些高档又人烟罕至的五星级餐厅吃河豚的精子？
高程风想到什麽了一样，眼睛盯着墙上的菜单看，「我以前常跟妈妈来吃。」
啊，小天哥跟我说过，他妈妈上个月前过世了，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笑了一下说：「哦，那就好啦，我现在很饿，正好能免费加菜。」
他回过神来看着我，似笑非笑，「那等一下就麻烦白小姐多多捧场了。」
为什麽我有种中计的感觉......
後来上了菜，我终於明白他那个眼神是什麽意思了。
我们点了四菜一汤，重点是，加了菜以後，盘子几乎都比脸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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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没几口就受不了了，实在是辣死人，看起来多麽无害的蚂蚁上树也是麻麻辣辣的，我已经几乎要把饮水机的水都喝光了。
虽然我吃得起小辣，但是真的没办法吃正统的四川菜啊。
高程风没什麽表情地吃着，连一滴汗都没有流。
然後又看着跟我们一起并桌的情侣在亲密地互相喂食，喝同一杯水，帮彼此擦汗......
我筷子一放，「我吃饱了。」
他也把碗给放下，「原来很饿只能吃完半碗饭？」
「......」
高程风注意到我的眼神，接着笑了一下，用汤匙勺了一个豆腐，轻轻地吹了吹，送到我的嘴边。
「小心烫。」
我愣了半晌，然後明白地吃下去。
「嗯～好吃。」我笑得很灿烂。
他有点忍俊不禁。
隔壁的情侣好像有点尴尬，很快地解决了桌上的菜就匆匆离开。
「我配合的好吧。」我对他说。
高程风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後来，他起身要去结帐前，我阻止他，「这顿我请你。」
他抬眉，「为什麽？」
「......因为你带我来，所以让老板娘帮我们加菜，你出身体我出钱。」这话怎麽好像怪怪的......
他感觉不知道该说什麽，其实我也只是不想每次都给他请客，就当作是上次中午吃饭回请的吧。
「好吧，我就吃一天软饭。」高程风故作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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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餐馆，他问我要不要到附近走走，「刚吃完饭没运动，唔，脂肪容易堆积。」
......
「那去哪里？」
「附近有个公园，带你去吧。」他说。
高程风好像对这里很熟悉，跟着小巷子弯来弯去绕来绕去，一点都没有犹豫的感觉。
是以前常常跟他妈妈来吧？
他手上挂着他的西装外套，平时整齐的白色衬衫在他身上似乎有点杂乱了，挽在手肘附近的衬衫袖子显得优雅依旧。
这个人...怎麽不时地就散发着让人心折的气息？
月光银白色地洒在公园步道上，珍珠般闪亮地落在路旁的柳树枯枝上，低低地，就快垂到地上。
我们的步伐很慢，空气中弥漫着微凉的气息。
「你跟他在公司楼下的时候说了什麽？」我突然间克制不住好奇心问。
高程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我问的人是蓝奕宸。
「你们是什麽关系？」他反问我。
「......」我无语一阵才说话。
「我们小时候一起在孤儿院里长大，後来也一起被Auntie领养，Auntie对我们很照顾，带大我们，我和蓝奕宸都把她看成妈妈一样，甚至比妈妈更重要。」
「所以我跟蓝奕宸从小到大住在一起，就像真正的亲兄妹，小时候有什麽困难，他总是第一时间义不容辞地帮我，而且他比较聪明，有时候我不会变通的事情，他也会很耐心地教我……总之，我们从被领养的那一刻起，就形影不离。」
他静静地听着，然後说：「那为什麽你突然跟他说不要他的保护了？」
我微微顿了一下，大概是蓝奕宸跟他说的吧。
「我们大学的时候，有个跟他同校的女生，有天下课跑来找我，她质问我跟蓝奕宸是什麽关系，为什麽要他处处留心，」我说，「然後我突然间知道了，其实我们一直以来都忘了彼此都已经长大了，但是这个世界在变化，我们身处的环境、时间也在变化，他有一天会有女朋友，我不能再事事依赖他，所以我决定要去改念行销，不要跟他走同一条路，不要在被他照顾下生活。」
「这样不就行了吗？他为什麽就是不能懂？五岁以前在孤儿院里，那种没有爸爸妈妈的孤单日子，羡慕别人有父母的日子，还有那种被遗弃的感觉，已经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高程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他看起来，不是像哥哥那种想保护你的样子。」
我怔了一下，「不像哥哥？那是什麽？」
他略略思考了半晌，把我带到公园长椅上坐下，才缓缓地说：「有点像是...占有慾。」
我一下笑了出来，「不会吧？我们是兄妹哎，你想得太多了。」
他没有说话，寂寥的路灯映照着他的侧脸，我看得出神。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後来摆摆手说，「那你呢？你知道把蓝奕宸调来是总裁的意思吗？」
高程风侧过头看着我，「我上礼拜就知道这件事了。」
「你上礼拜就知道了？」我惊讶。
「嗯，蓝奕宸上次来我办公室跟我说的。」他说。
我不禁有点不悦，原来那天他是跟高程风说这个。
结果我是最後知道的。
我怕控制不住情绪，再度摆摆手，「算了，也不说这个了。」
「对了，高总监，你的名声很不好耶，同事们都说你扑克脸。」我笑笑地说。
「桌游？」他挑眉说。
......你可以再冷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