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走回那家咖啡店，沿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才对，他还好心的问我说回去那儿会不会尴尬，我还能说什麽呢？当然是笑笑带过非常老大爷的说没关系。他一出现，世界和举止就真的变的很不像我。
我觉得他回来了，阳光都温暖多了。
「不好意思啊，还让你破费。」我非常有礼貌的朝他深深一鞠躬，他哭笑不得。就是那杀千刀的笑容，该死。
「这麽客气你至於吗？」他递给我一杯奶茶，「咖啡你刚刚喝过了，现在只能喝这个。」
「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麽娘儿们。」我格格笑，打算拍拍他肩膀的手放在裤子口袋边一滞，没有讨价还价，那年的时间也一去不复返。木宁，你现在真他妈丢脸。
我伸手去接过奶茶，手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指尖，或许是下意识的弹开，我的手空落落的，好像刚刚的热度只是一阵烟，余桓马上笑着说，「你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如果我一句话，你还能对我露出当年傻傻的笑容吗？」
我知道他对我开玩笑，但我还是认真的傻笑起来，余桓愣住，捏捏我的脸，「你……傻啊？」
突然，我噗嗤笑出声，「对！我就是傻！才会无缘无故等你等了这麽久！」
余桓沉默，脸上没有笑，导致我有点冷场，「木宁，你一直在等我吗？」
「不是吧，这是电影里的台词，没听过吗？改天我带你去电影院普及普及！」缴着手指，我没敢看他，长吸一口气，「说认真点，你当年什麽都没说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你现在看起来很好。」
「我知道。但是这种话别胡说知道吗？」他没跟我计较，安安静静的站着，我却在想，余桓到底知道什麽？他打量起我，我看的出他眼里的真诚，腾的一下红了脸，「你头发长长了，也变漂亮了。」
他轻轻的说，却听得我全身发颤、发痒。
喜欢一个人和好朋友，我想差别就在这里。
但是这样的余桓，我从没想过，尽管我问了，他也没给我解释。
「过的还好吗？」我问。
「吭？还不错吧。」他愣，然後会心的娓娓道来，那是一种心有灵犀吧，「我去了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片，才发现用自己的双脚走过那麽多的城市和土地，或许当初像你那样傻傻的不去顾虑那麽多成绩和分数，也能活得很开心。反正人生本来就是一直往前跑，你也没法往里边代入那些繁琐的计算公式，它就像是个变数，每分每秒都在跑动。如果哪天我们追到了，或许就真的枯燥乏味死了。」
「看起来长大了不少啊，余桓。」真的挺好的，他的眼里的光芒还明灭明灭的闪动着，没有消失。
「那是，还用你说。」
他轻轻一笑。感觉他很充实，连说出的话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那後来呢，你怎麽样了？」
「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的过。」他轻叹，眼神闪过一丝复杂，似乎没打算跟我多说。
罢了。
「你开心吗？」
他不语，我想我踩到了他的地雷，但是他为什麽不开心，对我来说很重要。
莫名的、甚至没由来的很重要。
我纳闷，他为什麽可以去很多地方，难道都不为了学业吗？我努力抛弃心中那个最坏的想法，鼓起勇气还想继续说话。
他接下我刚开口的气音，「那你还好吗？」
换我呆愣，讶异他会出声，不过当我一对上他的视线，很多话总觉得问了反而伤和气，只好回答。
「都还行。总归是上了大学了，跟你一样，应该都长大了不少吧。」我想起刚跟林叶他们连络的话，连忙匆匆补了句，「对了，你这次待在这儿久吗？我想跟林叶展拓他们通知一下，大家聚聚。你可得小心别被他们活宰了。」想起林叶说的话，我还心有余悸。
他僵住，然後说，「我哪儿都不去了。」
这句话很温柔，我原本还想继续跟他客套，我很想念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的身影，现在都在我眼前了，难得能抓住的机会不能再错失了，「那就好。」
我爸的简讯再次震了我一次。有什麽事，下次再说也不迟吧？
我亮了简讯给他看，他笑笑要我报电话号码给他好方便连络，我报出一串号码，一下子晃出当年他明媚且专注在我身边木桌上算着数学习题的样子，同桌那麽久，估计他也能够倒背如流。我把东西整理好，拿出钱来递给他。
「不是说了让我请你的？」他皱眉，有点愤怒。
我嘻皮笑脸躲开他递回钱的手，「争啥争啥，我这次有急事浪费你时间了，哪敢还让你请。就收下吧，别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那好吧，你爸催你了，快走吧。」他终於不再执着，「累了记得好好休息。」
「好，下次约。」我笑。
临近门口前，余桓追了上来，一些微小的触觉他的手指顺过我的发丝扣牢我的手，我诧异的和他相看两不厌，但始终没有小夥子那样的毛毛躁躁，反而像抓住了某个支撑。他的眼神里错综复杂，有着我没看过的情绪。
他说，「木宁，我休学了。」
那句我最不想听到的话，他还是说出口了，有颗大石头也完全的放下了。我淡淡的说了句再连络，他楚楚可怜的表情让我绞的心纠结，可我还是笑着走了。我没像之前那样穷追不舍的问他为什麽，也不去问他在那段日子里做了什麽，他有他的苦衷，如果愿意说，今天不知道，以後也会知道的。
「余桓，你还拍照吗？」
他点头，「拍，我一直都在拍。」
「哪天给我看看吧。」我难看的笑。
「再过一段时间吧。」他摇摇头，「我想让照片里有你，所以等我。」
十九岁的木宁，从被拥戴始终热闹的世界，要学会独立了。
很多问题，该知道自己的分寸，该知道该不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