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那麽好，没有资格让你这样对我好。」
季鉯芹伸手牵住我，「就算你跟我说你喜欢的人是顾凌，但你是阻止不了我喜欢你的这一点。既然恋人做不成，朋友总可以吧？」
「你好好休息，你的胃都快被你给折腾坏了。」我坐在她旁边说，伸出另外一只手理了理被她压乱的头发。
「我想你煮的东西。」她嘟嘴说道。
「你都要三十多的女人，还这麽爱装可爱。」我忍俊不禁，戳了戳她的脸颊。若不是知道她大我三四岁，我还真看不出来她的真实年龄。
「要你管，回去找你家的顾凌，我要睡觉了，哼！」她甩开我的手，翻身闭上眼睛。
我没搭理她的话，因为知道这不过是她的气话。
我站起身，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些，然後轻轻关上门，离开病房。
季鉯楠从刚才就一直站在门外，病房内的谈话他不是没听到，只是希望季鉯芹不要再这麽执着下去。他一见到我走出来，於是对我说了句:「以後就别跟她有纠缠了。」
我点点头，走的时候很潇洒。
然後，我看见医院外头的枫叶飘落。
我踩在叶子上面，一步一步。
後来我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季鉯芹住的那个病房的窗口，我会愧疚，会难过。但是这些都已经和我无关了，未来的某一天，或许我会收拾着行李和顾凌远走高飞。
这是我期望的生活，向往着可以在世界的各地留下我幸福的足迹。
季鉯楠黑着脸进到病房里随手拿起一颗苹果和一把水果刀自顾自地说：「我帮你削苹果吧。」
「顾小姐，依你这阵子的症状来看，极有可能是乳癌复发的状况。」
「知道了。」
「希望你能配合医院定期追踪。」
「会的。」顾凌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接着起身挺直腰板离开医院。她一步也不想多在这里停留，多待一刻她才真的觉得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在顾凌踏出医院门口时，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脑子里充满着各种的声音，每个都是告诉着自己「我还不想死啊...」
当她见到那道熟悉的背影时，心里却莫名地安定下来。
「覭筱，你怎麽也在这？」顾凌从我身後走来，微凉的手掌覆盖在我手上。她弯下腰拾起一片刚落下的枫叶放在手掌上把玩着，「这枫叶真好看。」
「看看季鉯芹而已，没事了。你呢？怎麽也来医院了？」
「没事，做个检查而已。」她边把玩着枫叶，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
「有怎样吗？」我问。
「正常吧。」她耸耸肩。
我重新牵起她的手和她肩并肩一同离开医院。
秋天到了，不久便是冬天。我在思考着这几天是不是应该要把我的长袖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随着这季节，我开始有点想念枫糖的滋味，甜甜的、香香的。
季鉯芹站在床前看着并肩行走那两人的身影逐渐缩小，内心五味杂陈。季鉯楠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削着苹果，有的时候，他比较喜欢这样的安静。
他将苹果削成小块的，上面还插着叉子。然後他把苹果放下来，接着走到季鉯芹的身边说：「她们走了，如果你真喜欢筱筱，就应该放手。」
不会属於自己的东西，就不应该指望哪一天会放在自己手上。这是季鉯楠体会到的一件事情。
季鉯芹没有答话，苍白的脸上除了呈现病态的样子以外，漆黑的瞳孔几乎是涣散毫无焦距感。
她的嘴巴上下开合，季鉯楠听清楚她说的话後，满意地笑了笑。
季鉯芹说：「以後不会再见她了，你帮我拿文件过来吧，我想看一下文件。」
季鉯楠以为她回到当初的那个样子，那个冷漠不近人情只会对自己好的季鉯芹回来了。他伸手将季鉯芹揽在怀里，舒了一口气。
他们是血缘上切不断的姐弟，是只有对方才能信任才能依靠的两个人。季鉯芹不属於谁的，只有他季鉯楠才可以站在她身边。
自洛夏离开後，季鉯楠觉得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季鉯芹，他只有她可以好好保护了。
深深的依赖，紧紧缠绕着他们。就像一张巨大的黑色蜘蛛网，散发着浓烈且恶臭的毒液将他们死死地包住，不断地侵蚀他的皮肤，刺痛到已经让季鉯楠感到麻木。
对他来说，季鉯芹是他的全世界，他不容许任何人再伤害她。
这种无形当中所产生的情愫，一点一滴地累积，然後硬生生地克制，就像握在手上的荆棘一样，忍痛，然後越握越紧，到最後在手掌上扎出一个又一个腥红的的血窟窿。
红色的鲜血，弄脏了自己，还毁了自己。
在我进到书房工作之後，顾凌的手机不断地闪烁着。上头的讯息写着：「你还好吗？」、「我好想你。」、「你愿意跟我见面吗，一次也行。」
她的眸子瞬间变的冰冷，纤长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萤幕键上敲了几个字，然後发送。
「我们不会在一起，请你以後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之後将那人删除，把自己的帐号也顺便登出，改换登入以前自己用的帐号，接着，她看见自己的讯息劈哩啪啦的不断显示，犹如洪水猛兽般差点没把她的手机给弄当机。
她一个个点进去看，没多久，她觉得眼睛痒痒地，她下意识伸手去揉，却发觉揉出的是满面的泪水。
萤幕上显示着，是我每天发给她的讯息，好的、不好的、想念她的、悲伤的，但是每一封，我都会问她，你甚麽时候回来？
这些年，我并没有试图忘记顾凌，这些讯息就是最佳的证明。
对顾凌来说，却是在折磨她，不断让她产生内疚感。
最後，她登出了帐号。卑微乞求她的讯息不再继续闪烁不停，但是日积月累代表无限思念的信件她每一封都忘不了。对自己的憎恶感也开始的累积着。
如此负心的，竟是自己。
顾凌死死地咬着唇，一直到血的味道在她的口腔里逐渐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