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深陷温柔(5)
何欣欣手贴着玻璃，欣喜的凝视外头，所有景物都跟蚂蚁一样的小。
萧冥看着她的举动莞尔了会，眼前的何欣欣一点也不像二十四岁的女人，倒是跟四岁的小女孩差不多。
片刻，何欣欣将视线转了回来，她用着好奇的目光问道，「萧冥，我们认识快一年了你都没跟我说过你家里的事情，我有点儿好奇。」虽然随便问别人家事是件不礼貌的事情，但萧冥方才的模样，她的确感到好奇。
刚才走在前头的她确实听见後头萧冥呢喃了句：「自从他离开过後，我就没有了童年……」
「你想听什麽？」萧冥面不改色，平静地问着，彷佛何欣欣问的不是他的过去而是别人的。
「……什麽都可以。」害怕伤到萧冥痛处的何欣欣带了点战战兢兢的味道回答。
萧冥见她这副模样笑了声，「没事的，我本来就有打算要告诉你，只是找不到适合的时机，我还怕突然告诉你这些事你会吓到。」
见何欣欣放轻松的一笑，他也开始将他的过去娓娓道来，「在我五岁之前，我的家很完美也很幸福。但这一切却在那一天全部都改变了，而我从那之後也跟着我妈姓，名字从黎冥改成了萧冥。」萧冥凝视前方，但眼里却没有任何焦距。
他语气冷漠的说着，「在我生日那天，有个女人带着小我两岁的男孩来我家，她说她跟我爸是相爱的，我妈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第三者。」
「我妈不相信，上前就想打那女骗子一巴掌，却被及时赶回来的我爸看见，他反手打了我妈……，接着残忍的重复诉说那女人刚才所说的一切。」那天的一幕又一幕历历如绘，以至於这二十几年来他想忘也无法──
「这孩子叫黎凯，比黎冥小了两岁。」年纪幼小的黎冥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眶里含着泪水，不明白自己最敬爱的爸爸怎麽出手打了妈妈，他清楚的看着妈妈的嘴角流下了一丝鲜血。
不过听见爸爸的话後，他单纯的以为黎凯也是妈妈的孩子，心里跟着高兴了起来。
殊不知爸爸的下一句话却能够将他与妈妈打入地狱，「是我跟郁馨的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是不是你请人陪你演这出戏打算来捉弄我跟孩子？你不会背叛我的，你说过你不会……。」萧芩扬起被打红的脸，泪水不停的滴落。
「我没有背叛你，是你害我必须背叛郁馨。早在跟你结婚之前我就跟郁馨在一起了。」黎启义冷漠地说着。但他的怀里抱着黎凯，右手牵着黄郁馨的手，呈现幸福美满的样子。
听了黎启义的话之後，萧芩不受控制的歇斯底里，直到他们走了，黎冥才朝她走近，拉住萧芩一颤一颤的衣袖问道，「妈妈、妈妈，我们被爸爸抛弃了吗？」
「是啊……他不要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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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冥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回，勉强扯出一抹能看的微笑後，他说，「从那之後我就没见过他了，後来我跟着我妈去了美国，她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最後甚至必须待在医院里治疗。我的童年有一半是医院跟学校两边跑，但幸好我舅舅在那时帮忙了很多。」他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看得出已经有些泛黄，里头是一个小男孩被男人扛在肩上愉快的笑着，而身边的女人则坐在轮椅上，她虽然挂着笑容，但眼里却是无止尽的忧愁。
「我跟着他学了很多拍片技巧，一步步走向今天的位置，可惜他却没能看见。」将相片收回，他苦笑了好些会儿。说他不恨黎启义是假的，但这几年来他深深的明白恨一个人是没有用的，唯有过得比他更好、好上几百倍，才是最完美的反击。
抬起眼，他望着何欣欣，但意外的却没有看见何欣欣做出任何反应，好似魂魄都飞了般，「欣欣？」
何欣欣楞然，「你说，你还有个弟弟叫黎凯？」
听见她这麽问，萧冥没有多加怀疑，如实的说着，「嗯，小我两岁，我们只见过那一面，不知道黎凯现在是不是在掌管他的公司。」那个「他」何欣欣知道他是在说他的爸爸黎启义，那个很欣伤害他们母子的男人。
她眨了眨眼，偷偷的仰头四十五度角，克制住眼泪滑落，但眼泪却还是倔强的在眼眶中打转，「我、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摩天轮也停了下来，门打开的瞬间何欣欣不顾危险立刻冲了出去，也不理会萧冥在她身後喊着。
她跑，不停的往前跑，在电梯前她没有多加犹豫，直接推开旁边的安全门从楼梯跑了下去，就怕被随後追来的萧冥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她无法保证自己能够表现出平静的模样面对萧冥，更不敢想像萧冥知道她想隐瞒的真相後反应会是如何。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追在後头的萧冥心里感到极度不安，他深深的觉得何欣欣会变成这副模样肯定是他的过去吓着她了，否则一向冷静理性的何欣欣怎麽会变成这样？
论体力、速度何欣欣都比不过萧冥，甚至她的脚在下楼时拐了一脚，两脚的後脚跟也被磨破了皮。
她拐着脚缓慢地来到大马路，伸手招了辆计程车就要回家，但却被萧冥拦个正着。
「何欣欣，不准再给我跑了。」他道，语气霸道的可以，而双手也将何欣欣环住，不让她有一丝的空隙可以逃脱。
「你放开。」带了点鼻音的她冷声说着。她不是排斥萧冥的过去，而是上天给他们彼此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与她的过去，都和另一个他有关，她不希望因为她的过去，转而让他讨厌……。
「你讨厌我说的那些事我道歉，但你不准再给我移动半步，你脚受伤了。」他大老远就看见何欣欣一跛一跛的步伐，还有那从额头上慢慢滑落的冷汗，想必是痛到没有知觉了吧。
何欣欣用力扳开萧冥的手指，一指、一指……直到完全扳开後，她转身，「萧冥，我不讨厌你说的事情，我只是累了，让我回家好嘛。」她用眼角余光瞄到萧冥那两只垂落的手，心里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空虚。
「我送你吧。」他语气放软，恳求着。
何欣欣摇头，轻轻的勾起一抹笑，冷漠而生疏的笑，「不必了，我搭计程车就好，毕竟我们……不同方向。」说着说着，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句「不同方向」她是想指两人回家的方向，还是未来行走的方向。
她的话、她的笑容，无一不伤害到他，垂下头，他情绪低落的回答，「再见。」
「再见。」上了方才拦住的计程车後，何欣欣小声回应，但她不知道在车外的萧冥有没有听见。
她强忍住想下车好好地跟萧冥解释一切、好好地跟他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让她突然这麽激动的慾望，逼迫自己不扭头去回视。
一直到了转角，从後照镜看不见萧冥那小小的身影时，何欣欣才放声哭了起来，她摀着脸，把自己的脸埋入手掌中，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滴接着一滴地滑落。
不顾司机担忧纳闷的目光，也不顾脸上的妆会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糊掉，她只想好好地大哭一场，把所有累积许久的悲伤情绪都发泄一番。
一回到家，何欣欣并没有跟以往一样大力扑上床，而是随手把包包丢到旁边，扶着墙壁艰难的往衣柜走去。
她打开衣橱，搬出被藏在一叠叠折的整齐的衣服後的大箱子，平放在地，她颤抖的打开，彷佛用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箱子里头满是一封又一封的信件，上头全都被盖上了邮戳，却又无情地被退了回来，在满满的信件下方，有着一相框，相片里的女孩踮起脚尖轻吻着男孩脸颊，而男孩嘴角微微的勾起一抹不仔细查看是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男孩长得跟萧冥很像、很像……，相像的程度时常让她会把活生生的萧冥与照片里的男孩结合。
躺在床上的何欣欣怀里紧紧抱着相框，将自己缩成球状，她双眸紧闭嘴里念念有词。
如果仔细听可以听见她呢喃着：「黎凯，我爱你……」
夜里她反覆念着这句，即便熟睡了梦里也还是会出现有关於黎凯的回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冰凉，接着是东西的碰撞声，她想睁开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却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使的上力来，就连睁开眼睛一个小小的动作也无法。
似乎还有人声……那声音她很熟悉、很熟悉，使她情不自禁的喊了出口，「黎凯……。」
原本拿着水杯要往何欣欣靠近的人一听见她喊出的名字，明显的一顿，最後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又迈开步伐靠近。
他的大掌盖在何欣欣的额头上方感受着她的体温，依旧烫得吓人，从口袋里拿出退烧药，他轻轻摇醒何欣欣，用他低沉的嗓音哄道，「欣欣，睁开眼把药吃了。」
何欣欣迷迷糊糊的眯着眼，想看清楚眼前抱着她的人是不是真的是那个她思思念念好些年的人，但头顶上的灯光刺的她没办法完全睁开眼，只能听话的张开嘴把药吃下去。
她发烧了吧……，这副身体可真没用。感受到那人要把她平放回床上，何欣欣心里一阵紧张，怕他又再一次消失无踪，伸长手臂胡乱的抓住他的手，打死也不让他离开。
「乖，放手。」他用哄着小宝宝的语气说着，可惜何欣欣不吃他这一套，说什麽也不放开，他莞尔，见她这副模样便瞬间明白为什麽她不放手了，「我是要拿水给你喝，松手吧。」
何欣欣一听，先是犹豫了几秒，最後还是依言乖巧的松开了手。
很快的他便从床头拿来水杯，将吸管移到何欣欣唇边，让她那乾裂的嘴唇得以解救。
「睡吧。」他说着，话音一落就要动作，但何欣欣依旧不让他继续。
「抱。」轻启红唇，她带有点撒娇意味的说着，见对方也没有拒绝，便直接翻身揽着他的腰沉沉睡去。
他伸手顺着何欣欣的长发，无可奈何的长吁了口气，但眼里满是宠溺。
等何欣欣睡着後，他轻轻的替她盖上棉被，将落在枕头旁的相框捡起，见到相片里的人时，他的手微微一颤，差一点就让相框摔落於地。
最後他抿着唇，将相框放好後，不发一语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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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何欣欣醒过来时，她一怔，四周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他的存在，甚至空气里也没有那属於他的味道，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场梦吗……？
就在她这麽想着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正好看见床头的空水杯，证明了刚才的一切是真的发生过，而她睡前紧紧抱着的相框被立放在柜子上，照片里的两个人幸福的模样让她也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微笑。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烫了。她下床准备打电话向跟团长跟餐厅店长联络，就怕人家找不到她正在烦恼。但才刚采上冰凉的地板，她的脚便感到一阵刺痛，她愣然地想起昨天受的伤，还有昨天她跟萧冥发生的一切。
忍着痛处，她拿起手机拨通团长电话号码。对方接起後不等她说话便开始自顾自地长篇阔论起来，「欣欣啊，我说你怎麽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呢？你不知道你今天没来其他人有多担心你，这几天就好好待在家养病吧。」
「团、团长，你怎麽知道我生病？」她疑惑的问道。
「萧冥跟我说的，怎麽，不是你麻烦他打来的吗？」团长说的理所当然，对於萧冥起初有意找何欣欣拍戏当女主角，到最後的开始追求何欣欣的事，她都一清二楚，也深深相信他们两人最终会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