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尽量加快速度，但由於正逢下班时间，两人最终还是几近六点才抵达经纪公司。
唐励行皱眉看着两人说：「太慢。」
李铸尴尬的笑着：「抱歉……路上塞车。」
唐励行看了他一眼没再追究，将一本剧本递给陈昱翔，「梁国忠导演的新剧『相看两相厌』。」
陈昱翔迫不及待翻阅，他都快忘记上次拿到剧本是什麽时候的事了。
「下周一去参加试演，没意外的话主角应该是你的。」
两人被这消息砸的无法反应。照理来说以陈昱翔现在略为过气的状态，最多就是拿到个主要配角。实在难以想像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偶像剧的戏会找他演主角。
「这戏主要是用来给任甯芊转型的，男主角的戏份少了很多，不过也不差。会找你是赞助商的意思。你之前替IAM男装拍的广告效果还不错，这次最大的赞助商就是他们。现在你是他们最经济实惠的选择，别搞砸了。」
陈昱翔紧捏着剧本，激动的脸都红了起来；李铸连忙起身道谢。
唐励行这才拿出另外一份资料，笑着说：「昱翔的合约也快到期了。这份是新的合约书，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顺便签了吧。」
陈昱翔正开心着，略为浏览後就签下名字，接着继续翻看剧本。
李铸在一旁看着也松了一口气，拖到最後关头总算是续约了。
「昱翔你先看剧本。」他瞥向李铸的目光明显转冷，「李铸，出来一下。」
李铸头皮一紧，赶紧跟着出去。
唐励行将他带到逃生梯间後便默不作声。他动作缓慢地点燃香菸，连看都不看李铸一眼，「你当助理当得很开心嘛？」
「啊？」
「你是打算当一辈子助理？」
李铸给这压抑的气氛挤得喘不过气，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回答。
「跟你同期进来的都开始试着转经纪人了，就你一个还安分的在当助理。」
「翔哥这边这阵子状况不好，我也不好离开。」当初他大学毕业後就被陈昱翔找来当助理，很自然的就没想过要去跟别的艺人。
「谁在跟你说调职了。」唐励行不耐烦的狠吸口菸，「我是说你的态度。」
「就拿你这次代班来说吧。你把助理的工作做得很好，林萱琦也跟我说你做得不错。」
李铸疑惑地看着唐励行。既然做得很好那还有什麽问题？
「做得很好。然後呢？你是不是忘了助理接着要转经纪人？你就光会问我有没有昱翔的通告。林萱琦那戏加角色、要找演员的时候你怎麽不去帮他争取？你人就在剧组。」
「我……」
「其中有两个角色几乎是没什麽竞争，连个莫名其妙的新人都能上去演。你和林萱琦处得不错，只要你开口请她帮忙，那角色八成就是陈昱翔的了。」唐励行烦躁地将菸捻熄，「可是你连试都没试，也没跟我说这件事。你就专顾着做助理的工作，跑腿、保管物品、端茶递水的。要是只需做这些工作的话，我们请你来干嘛？乾脆找个帮佣算了。」
「我手下有三个艺人，不可能每个都跟着。我不在的时候，助理就等同半个经纪人。」说到这，唐励行才正眼看着李铸，「你做事很认真，但是不够积极，都做三年了，你要真的想当助理当一辈子也就算了。不是的话……我刚说的你好好想想吧。」
李铸在唐励行离开後独自在逃生梯站着。
唐励行的一番话对他的打击比这阵子发生的任何事都来的大。他知道自己个性软了点，但这种个性其实也在这份工作上帮了他不少。
无论是面对工作人员或其他演员他都能维持良好关系、从未得罪过任何人，或多或少也弥补了陈昱翔那直来直往的个性。
李铸心理也是认为自己这样的个性没什麽不好的，直到今天。
顺应情势，却也只安分的做了最基本的工作；怕得罪人，所以从未动过请人帮忙的念头。大好机会就这样被他白白放过。
李铸心情沉重的回到会议室。
和他截然相反，陈昱翔神采飞扬的向他招手：「回来啦？励哥找你干嘛？」
「没什麽，就是跟我说一下之後行程安排的事。」李铸无法说出实话。要是今天没有这出偶像剧会怎样？他白白放过一个可以拿到角色的机会，原本就没什麽通告的陈昱翔更不可能拿到其他戏约。接着公司合约到期，然後……
「看你脸这麽臭就知道又被骂了。唐励行本来就比较严，别放在心上！」陈昱翔大力拍向李铸的後背。「走吧！我请你吃消夜。刚才赶着出门，面都还没吃完。」
李铸笑着应了，他的问题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没理由让它破坏陈昱翔的兴致。
两人开车前往先前拍戏时发现的一家烧烤店。那间店主要以串烧为主，店内不大、里头只有两张桌子可供内用。
李铸和陈昱翔都算得上是这间店的常客。事实上，上周李铸给林萱琦买的宵夜也是这间店来的。
两人坐在店里、闻着碳烤香，一口肉一口啤酒的特别过瘾，就是酒喝的凶了些。陈昱翔是终於拿到戏约，心头担子放下了，轻松不少；李铸却是不时想起唐励行的话，不禁多喝了点。到最後俩人都醉的得笑个不停。
李铸已经分不清嘴里残留着的是肉味还是酒气，只觉得混成一团地特别的香。就在两人逐渐安静下来、昏昏欲睡的时候，老板走过来说：「先生，要打烊了。」
李铸迷迷糊糊的顺着立在桌旁的身躯往上望去，朦胧间只见到一双细长的眼睛。即便他来过这间店许多次，也从未看过老板的脸孔。老板向来都是戴着口罩、系着头巾，根本见不着他的真面目。
他发呆了几秒後才缓慢地将视线转向墙上的时钟，午夜正要降临。
陈昱翔醉的一塌糊涂还记得要请客，闭着双眼摸出钱包来结帐。两人醉成这样，李铸根本不敢开车，只能向车队叫计程车来。
他李铸先是把陈昱翔塞进後座才跟着上车。在关上车门的时候，他顺势往烧烤店内望了一眼。
李铸眯着眼，满脑疑惑：不是都说要打烊了吗？怎麽店里还那麽多人？
八成只是想让我们把位置让出来吧？李铸撇着嘴，在心里抱怨着老板的不厚道，没多久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到家後，李铸先是把陈昱翔送回房间才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都摸上床了，他才想起客厅还有陈昱翔吃到一半的牛肉面。
就这样放到隔夜可不行……
李铸打着哈欠走回客厅，手指迟缓的摸索着电灯开关。没有多余摆设的空间让他在灯亮的瞬间就看见茶几上没洗的面碗，以及碗里装着的球体。
李铸眨眨双眼，全身僵硬的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谁来告诉他，为什麽吃剩的面碗会盛了一颗人头？
那头颅好像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吓到似的，整颗头在碗内震了一下，接着顺着碗的弧度慢慢转向李铸，拖曳在外的舌头也随之贴着碗沿舔了一圈。
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突然闪过李铸的脑海：这下我要怎麽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