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整天，不饿是不可能的，佟小熊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叫了起来，在小小的货车空间中特别响亮。
于向阳扭头看她一脸哀怨的表情，忍不住好笑，结果下一刻，就换他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呼应着。
于向阳有些尴尬，「既然都饿了，我们先吃晚餐吧？吃完再送你到车站？」
「我还以为你是铁人呢……」佟小熊调侃道，「那你说，要吃什麽？」
于向阳看了看时间，「都快八点了……镇上这个时间就没卖什麽吃的了。不然到我家，我简单煮个饭吧？」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的手艺不太好，只能凑合着吃而已。」
佟小熊耸肩，「不是猪食就好。」
于向阳：「……」他想到自己总是弄的黑呼呼的饭菜，搞不好比猪食还糟？
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真相，扭头看到她沾着一身污泥，便忽略了这事，改口问道，「你……要不要换件衣服？我借你。」
「当然好啦！那我能顺便借个淋浴间洗个澡吗？」佟小熊期盼道。
「……」于向阳有点无语，这小妹妹怎麽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呢。还好他不是坏人，要是遇上别人藏着坏心思她怎麽办？
「你可别随便到男孩子家洗澡！」他叮咛道。
佟小熊：「……」谁随便了？她瞪了于向阳一眼，这人还挺唠叨的呀，虫子的事也是……还真是爱操心！
于向阳看佟小熊不说话，以为她误会自己拒绝她，赶紧道，「我没有说不借你。」
佟小熊扯了扯嘴角，乾乾道，「那谢啦！」
他看了佟小熊一眼，看她面无表情，有一点担心……她是不是生气啦？
……忽然于向阳的手机响起，他看见是母亲大人打来的，只好赶紧点开了免持。
佟小熊听到几次于向阳和他母亲讲电话，可还是第一次这麽清楚的听到于母的声音。
呵呵，从偷听变成光明正大的听，她都不知这是什麽缘份。
「小阳啊，东西都弄好了吗？晚上你别来和我换了，今天忙了一天，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嗯？」电话中流泄出的声音很温柔，佟小熊才听她说这几句话，脑中就描绘出江南女子的婉约形貌。
真是……跟于向阳一点都不像呢！
接下来的对话中，于向阳坚持要去替班，于母终究是拗不过他，只能语气自责地妥协了。
「小阳啊，别饿肚子啊，吃饱点啊……」
于母最後又细细交代了好几句才挂掉电话。
佟小熊撑着头看着窗外……真是有点怀念呢。
这样的话，有多久没人跟她说过了呢？就算是徐姊，也不会如此关心她生活上的方方面面……更别提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臭老爸啦。
她想了想忍不住感叹道，「小阳啊！你真是有个好母亲。」
「……」于向阳脸上三条黑线，「别叫我小阳！」
佟小熊噗哧的笑出声。
「很可爱啊！小阳，小羊！呐，小羊，你会不会咩咩叫啊？」
于向阳脸愈来愈黑，早就叫妈别老叫他小羊了……别人听见老学她这样叫，真心丢人！
于向阳负气道，「你叫小熊，那你会不会学熊叫啊？」
佟小熊呵呵一笑，一点也不在意于向阳这麽说。哎呀，她小时候可被同学闹得狠呢，导致她学得可像了，简直是维妙维肖！
她猛地作势一扑，对于向阳张开手臂，像是熊正要攻击人的姿势般，嘴里『嗥嗥嗥嗥』的狂叫！
于向阳被惊吓得侧过一边，满脸黑线……他真的估不到神经病会有什麽行为……
他努力地绷着脸，可下一秒，他就忍不住噗哧的笑出声。
「佟小熊，你很白痴耶！」
佟小熊一边学着熊嗥叫一边说，「嗥，白痴？你不要歧视熊啊！熊能学会骑自行车的啊！嗥嗥嗥！你看看狮子，只会跳跳火圈！」
「……那羊呢？」于向阳好笑道。
佟小熊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羊啊！首先当然很好吃啦，看起来软绵绵地呢……」
有关羊的回忆浮上了她的脑海，「在我小时候，嗯，可能是八、九岁吧……我和爸妈去马戏团时，一个人悄悄地跑掉，闯入了後台，正巧看到有人在训练羊。那个挺年轻的驯兽师老拽羊的角，可是那羊不听话就是不听话！後来驯兽师愈来愈生气，拿起鞭子作势要打牠了……那样子特别可怕！我看不过去，冲出去抱住了驯兽师，做完这些我自己都吓懵了，等着驯兽师打我骂我呢！结果他只是叹了叹气，什麽都没有对我做……
後来他还请我吃点心，问了我从哪来的，跟我聊了几句，他告诉我，如果是狮子的话，饿个三天就乖乖听话了。」
她顿了顿，「可是呢，羊却不行，羊的脾气倔得很哪，羊啊，可是会绝食的。」
于向阳有点触动，他不懂佟小熊说得是羊，可他却有种感觉，她像是在说自己……只是因为音相同，所以他才有这种错觉吗？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佟小熊，那双眼睛也正看着他，偶尔被一闪而过的灯光照亮的眼瞳中，倒映的全是他的脸……他不自觉的，有些愣。
佟小熊对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後来我隔了一个月再去马戏团时，你知道我看到什麽了？那只羊居然和驯兽师合作无间！跳火圈、走钢丝，样样都行！没有一只动物比得上牠！」
「怎麽会？」于向阳奇道。
「我也去找驯兽师问了同样的问题。」佟小熊笑，她看着于向阳……这匹羊和那匹羊，不就挺相似的嘛──
虽然认识于向阳不长，但不管是他被彼岸压迫的事、或是刚才人家压他的价，或许妥协，但于向阳从不求饶！傲骨铮铮，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倔强啊！
佟小熊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发丝，继续回想道，「那时，年轻的驯兽师听了我问的话，温柔的抚摸着羊的脖子，他说：『羊是很重感情的，人又何尝不是？其实我一点也舍不得打牠，你看，当你望着牠的眼睛时，牠的眼中也只有你一个，这样的眼睛谁能打得下手……相处了一段时间後，我终於知道，不能只把他们当做动物，他们是夥伴！同样的，我的羊自然也把我当做夥伴了。』」
佟小熊说完後挠了挠头，「我记不太清他还说了什麽……大概就是这样吧。」
于向阳没有说话，但脑子却一直思考想着这段话。
隔了一阵子後，他表情有点古怪，开口道，「你是不是把自己当驯兽师，把我当羊呢？」
佟小熊扭头看他，嘻嘻一笑。
「当然不是。我把自己当熊呢！」她表情愉快地眨了眨眼，「至於羊嘛？我一开始不就说啦，当然是给熊吃的呀！」
于向阳眼角一抽：「……」对神经病认真的他果然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