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渴望自由，却忘了是被自己所订的规则而限制住了。
蔡宗仁事件过後，丙班的互动比以往更加活络，我也加入决定大家。
原本以为会很顺利度过年末的我，却明显的错了。
一通电话，再次打破了平静。
来电的人是爸爸，他先是说了声抱歉，然後又要我赶快到他指名的医院，连理由都没有解释。
新闻主播再三强调寒流的威力十分强烈，一定要换上保暖衣物，外出时也尽量戴上口罩、手套。
一个一年未见的男人，平白无故打了通电话，便要自己往哪儿去，这未免也太危险了吧？
我可能是疑心病过重，只是……心中还是有些在意。
我抓起桌上的钥匙，搭乘公车抵达目的地。
提高警觉後，我回播电话：「哪里？」
「问问护士，看你妈在哪一间病房。」我的心微微一颤，不是因为他冷淡的回应，而是得知妈妈住院。
我跑了起来，遵循护士的指示走到病房前方，消毒水的刺鼻味勾起了某段回忆。
那段回忆并非前阵子和蔡宗仁在医院的事，而是另一个更深远的回忆，更隐密的回忆。
『关於这件事……也说给老师听好吗？』
『老师，你人真好，真像一名母亲。』
我摇了摇头，逼自己忘掉方才的片段记忆。
「反正应该没什麽大不了的，呵呵！」
映入眼帘的是憔悴的脸庞，和包着绷带的头部，的妈妈。
「你还真慢呢……」低沉的声音在一旁传来。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哼，这女人自己被车撞到了，到现在昏迷不醒。」
我握紧拳头，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怎样？说的一副活该样，你还是人吗？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
「啧啧，别急嘛！我又没有诅咒你妈，况且这里还是医院欸。」
我放下自己的手，眼神却依旧维持憎恨地瞪视着。
他走到病床旁，弯下腰摸了妈妈的脸，「你妈啊，也老了呢！自己一个人扶养一个没用的儿子。」
我毫不犹豫的甩开他的手，并且打了一巴掌在他脸上。
「你凭什麽碰她？」我愤恨不已，被一个人批评没用，真是屈辱。
「而且你自己外面有小三，你还有脸说我没用？」
那件事，我永远忘不了。
「呵呵，你终於有些成长了呢！这巴掌打的还真比你妈狠。」他微弯嘴角，「呐，想知道吗？爸爸告诉你真相。」
我不苟言笑，不爽的切了一声：「你才不是我爸。」
「话可不能这麽说，你的监护权可还是在我手上喔！」
我们一起到医院的顶楼，以免影响到其他病人的休眠，冷风吹的我直发抖，心是愤怒生气的，而身体却是孤寂又寒冷。
那男人阴险的笑容依然挂在嘴边，彷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你妈啊……才是小三！」
「蛤？外面那个女人才是小三吧？」听到这句话，我立刻发飙，管他人事时地物，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顶在铁栏杆上。
「不是不是，你妈才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逞咬金。」
「为什麽？那你为什麽还要娶她？」我大吼着。
「小鬼，这可不是娶不娶的问题，因为你妈已经怀了你了！」他的音量也跟着我越来越大声，「妈的要不是那个时候让你妈怀孕，不然老子早就跟千金大小姐整天吃喝玩乐了！」
「你讲这什麽不负责任的话？怀都怀上了，事到如今你还扯这些有什麽用？」而且我都已经是个高中生……还有什麽好拿来计较的？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麽大人可以那麽不负责任，而我们却要遵守他们订的规则？
明明自己也正在逾越规则啊！
「小鬼，你哭什麽？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事到如今还扯什麽？」他笑了笑，「你晓得吗？在你妈说要离开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是有多开心，总算自由啦！不用再每天看着一个不属於自己的女人过日子了！」
禽兽……
你才是禽兽！
「当初要不是你在学校做了那种事，你妈也不会发飙，多亏你啊！」
……咦？多亏了我？
是我……害得？
那麽多年了，事件的矛头还是指向我？
一切都是我所造成的，我害得自己不幸，害得妈妈得自力更生，害得……原本维持这个家庭的假象彻底瓦解。
「吭怎麽不说话了？」
可是……那几天，我明明看到得是这男人无助地呼唤着妈妈的名字啊。
我松开自己的手，「那麽……那几天，你为什麽要像行屍走肉般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他往旁边走去，「谁知道呢！突然失去一个人的感觉不就是这样吗？突然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经和她一起生活过，甚至怀疑这个人的存在，心中的某个部分被挖空般。」
「那就是爱过的证明！」心会痛，很痛。
「不！我不爱她，我从来没爱过你妈！」他的眼神充满愤怒，「你懂什麽？你真的懂得爱情吗？你真的了解爱一个人吗？」
「诶？」我犹疑了。
是啊，我真的懂得爱吗？
爱人……到底是什麽？
『学长。』
女孩的声音再度在脑海浮现，我的泪水不停地涌出，就像瀑布般那样，毫无止境的流着。
「你就继续哭吧，哭到最後还是一样懦弱啊！」男人往楼梯走去，我的视线很模糊，泪水充满了眼眶，嘴巴可以嚐到眼泪咸咸的滋味。
「呐！」我声嘶力竭的吼着，哽咽的声音不停破音，吼着吼着渐渐的沙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们？你、你……你的笑容难道都是假象？你的父爱……也是假的吗？」
他回答後，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剩下自己喘不过气的哭泣声，还有心踏实碎裂的声音。
「哼，全部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