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我睁开乾涩的双眼，疲惫地撑起身体走到梳妆镜前，镜面反射出的苍白面孔和凌乱头发，如此狼狈的模样吓得我都开始怀疑镜中的人是不是自己。
「如果他跟你告白了，你怎麽做？」
这句话仍徘徊在我脑中，使我几乎整晚失眠。
我拨了拨头发，调整了一下背心肩带，就算脸色很差，至少离疯婆子的模样远了些。
外头雨下得很大，闪电在黑夜里一闪一灭，不时传来隆隆的打雷声。
我躺回床上，用棉被裹住自己。每次一打雷，游轩宇就会跑来我房间安抚我，从国中到现在一直如此，尽管上了高中不再畏惧，我仍会装作害怕的样子，只为了保留住贴近他的机会。
「姐，你还好吧？」这已成了他的例行公事。
我背对着他，心脏疯狂跳着，跟平常不同，比起心动更多的是紧张。晓茜的那番话，让我不敢直视他。
「雷打这麽大，不可能在睡觉吧？」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我说，但我感觉到他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似乎还混杂着一丝酒精味。
酒？
他的手指在我发间穿梭，我屏住呼吸，柔软的触感碰到颈部时我微微一颤，但我想应该没有太明显。
「……如果我喜欢你呢？」
在我以为他要更靠近时，听见的却是关门声。
刚才发生了什麽事？
我坐起身，愣愣地望着门口，脑中一片空白。
……是酒精作祟吗？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我一到学校，晓茜就跑了过来，看见我这副模样，她担心的碎念着：「头发那麽乱，连黑眼圈都跑出来是怎样？」
「失眠。」我打了个哈欠，把头发梳理整齐後绑成一束马尾。
「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你弟。」
「……他好像跟我告白了。」我面无表情看着她，一来是因为身体的极度疲累，二来是精神上的折磨。游轩宇的事我已经快搞不清楚了。
「……来真的啊？」她瞪大双眼，但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你会答应他。」
我沉默。
晓茜说出口的并不是能让我选择的「问句」，而是直接认定的「肯定句」。陪在我身边的晓茜自然知道我对游轩宇的爱恋有多深，但她不知道此刻我正在犹豫，非常的旁徨。
那天晚上的对话的确极为暧昧，昨天我也的确听见他的告白（虽然他貌似喝醉酒了），可是我很怀疑，那些对我透露的隐约情感是否纯粹？又或者，从头到尾他看的都不是我？每次跟他相处时，他的眼神总是很遥远､虚无缥缈，眉眼间的悲伤虽然常不着痕迹的一闪而过，我却每刻都清楚地捕捉到。
那是思念。
是对於某个人的强烈思念。
「我或许误会了。」我看向晓茜，「虽然他真的有说过那些话。」
「你又觉得是错觉了？」她蹙眉。
「我不知道。」我撑着额头，又打了个哈欠。
「要不要先睡一下啊？我看你精神真的很差。」说完，她伸出了三根手指问道：「这是多少？」
「三啊……白痴喔！我还没眼花到那种程度！」我站起身，顺便伸了个懒腰，「我要去保健室睡觉。」
「在教室睡不行吗？」
「一定会被老师叫起来，我不喜欢睡觉时被打扰。」
「那要不要我陪你去？」她跟着站起身。
「……随便你吧。」也没什麽好拒绝的。
「太好了！」她高兴的勾住我的手，回头对教室前方喊道：「班长！我和若绫去保健室！」
「我知道了。」班长点了点头，允许我们离开。
一踏出门口，晓茜就呼出了一大口气，彷佛放下了什麽重担似的。
「怎麽了？」我好奇地看向她。
「没有啦！就我昨天一时兴起想看看陈庭语摘下眼镜的样子，结果好像吓到她了。」
「你干嘛那麽无聊？」陈庭语就是我们班班长，留着一头乌黑的长直发，因为浏海太长，又戴着黑框眼镜，所以几乎半张脸都被盖住了。
「就一时手痒嘛！哈哈哈……」她抹了抹脸，「结果她好像挺怕我的。」
「怕你？」晓茜可是班上最具亲和力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头发剪太短，样子像男生还去碰她，所以害怕了吧？总觉得她在躲我。」她耸肩，「不过刚刚还蛮正常的，所以我想应该没事了。」
「你有没有跟人家道歉啊？」
「有啦有啦！」
……感觉就是很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