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烟雾顺着我吐出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那难闻的烟草味缠绕着我的手指尖，在鼻腔内久久无法散去。
用力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感受焦油充斥肺部的焦虑，皱起眉头，我将只吸了一口的烟丢到阳台地板上踩熄。
「柴小熙，吃饭了呀，要叫几次？」那女人的手劲重重拍打在房门上，发出沈闷的声响。
「喔。」我应了声，将在地上的菸蒂捡起，随意往楼下丢去。
趴在阳台上我盯着下头的车水马龙，觉得头晕目眩。
来到厨房餐桌，见着那女人与爸爸已开始用餐，本眉开眼笑的她一瞧见我立刻皱起眉头：「叫你吃个饭还要三催四请？不如下次直接说你不要吃如何？」
我充耳不闻那女人说的话，拉开椅子坐下来，随意夹起几根青菜。
「小熙呀，吃点肉呀，你妈妈煮得肉很松软好吃喔。」爸爸夹了一块肥美的猪肉到我碗中。
「千万不要呀！叫我『妈妈』？我承受不起。」那女人用夸张的语调说，眼神倒是充满不屑。
我斜睨她一眼，又看了爸爸为难的模样，於是我什麽也没说，默默吃完那顿饭回到屋内。
在关起房门前，我听见爸爸用气音小声和那女人说：「你为什麽要这样说话？」
「不然要怎麽说话？不就是要用这样的态度吗？」女人完全不想压低声音，而关起房门前最後听见的是爸爸讨好她的声音。
拿起耳罩式耳机，将音乐开到最大声，让所有旋律震破我的耳膜，就不必再想事情。
不知觉间睡着後，再次醒来是被手机连环的讯息声吵醒，原来耳罩式耳机已经掉在床底下，我拿起手机滑过萤幕，来自许多人的讯息，不外乎是───
你要转学了？
怎麽都没有说要离开了？
那以後还有机会见面吗？
你对我有认真过吗？
贱女人！
最可悲的是你爱的人不爱你，祝福你也如此。
还没将讯息看完，我便把LINE整组删除，重新开了新的帐号，将过去一切全数删除。
穿着旧高中制服搭上捷运，来到距离五站的三渊高中，转学第一天没有家长的陪同，连转学理由都是个人因素而不是家庭因素。
在警卫室说明来意，进出的该校生不时投来好奇眼光，毕竟身着粉红水手服的女生和他们白衬衫黑裙黑裤的校服差异太大。
来到教务处後，等待高二的导师过来接我，来者是一位中年妇女，看起来就像在家相夫教子的良家妇女，而这样也代表着──「传统」。
我和传统最不和。
「我是你的班导张云娇，柴小熙，你的转学理由填写个人因素，是什麽因素呢？」在这位戴着眼镜、讲话咬字清楚、留着短发的老师带我去教室的路上如此询问。
「不是欺负人也不是被欺负。」我简单的回答，「当然也不是身体不好。」
「那是……」
「张老师，那是我的『个人因素』。」我加重那四个字，并微笑看着张云娇说，她些些瞪大眼，似乎对我如此顶撞的态度感到不满。
「不管你以前在那所高中发生过什麽，三渊是一间历史悠久的学校，不由得你们胡作非为，这里的学生全都温驯有礼、乖巧无比……」她话都还没说完，前方教室的窗户就飞出一双……应该说一只皮鞋，掉在走廊上。
教室发出哄堂爆笑的声音，接着一个男生从後门背对着我们单脚跳往鞋子掉落的地方去。
「根据鞋子掉落的方向，我预测今天的转学生是……女生！」那男生大喊，从教室内探出几颗头，各个挂着兴高采烈的表情。
其中一个一头褐发的女生转过头来，看见我和张云娇站在一起，马上大喊：「老师来了！」
瞬间所有的头都缩回窗户内，一片安静。
而男生背对着我们僵在原地，迟疑几秒後跳到鞋子边穿上，拉了拉衬衫领口，转过来对张云娇敬礼後，立刻冲回教室里。
看着张云娇七窍生烟的模样，我不禁扯了一抹微笑。
温驯有礼？乖巧无比？
现在的学生已经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张云娇踩着重重的脚步从前门进到教室，接着用力地将手上的本子往讲桌上一放，像是电影才会看到的画面，但下头的学生倒是没被吓到，彷佛已经习惯了。
我站在前门边看着眼前这幕。
「孟尚闳！」她吐出这彷佛已经叫过成千上万次的名字。
而在最後一排窗边的男生夸张地颤抖一下身体，班上发出窃笑声，他旁边的女生用手推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