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门是开着的，里头的人却不愿意逃离，心甘情愿的被禁锢着，却不是被牢笼，而是他的心。他带着一个面具，殷红的唇撕裂般的大笑着，空洞窅然的双眸中绽放着橘红色的花，眼眶下带着一颗水滴型的水蓝钻石。他的双手以极其扭曲却又自然的缠绕着铁栏，臂膀化为枯藤蔓延着整个铁笼，永不见天日。
盯着色彩斑斓的画布许久，她望着纪禹翔的侧脸，淡然启口。
「你……为什麽要逼自己笑？」
他拿着画笔的手震了一下，缓缓转过头，「什麽？」
「这样活着、」那男孩眼眶的腥红刺着她的眼，「太累了。」
她清澈乾净的褐眸就这样硬生生的闯进他的眼里，毫无保留。
顿了几秒，纪禹翔突然轻笑出声，半晌後轻咳止住了笑，「咳、我说，你要不要当我模特儿？」
「啊？」她瞠目。
他笑着解释，「年底有个认识的老师要开画展，他问我要不要画个几张放上去，但是我一直找不到灵感，所以、不如你来当我的模特儿吧？」
话题跳得太快，她呆愣的眨了眨眼，「也、也不是不可以？」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我们现在就来吧！」
「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纪禹翔就握住了她的肩让她侧过身，「等、等等——」她回过头连话都还来不及说，就看见纪禹翔开了附近几盏灯，把画架和椅子转了个方向，整个人面对着她。
「好——就这个姿势，不要动——」
闻言，她僵住身体，就这愣愣的一动也不敢动。
「放轻松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见状，他轻笑揶揄。
脸尴尬的一红，她结结巴巴的发出了几个不成句的单音，赶紧调了个位子，放松肩头，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闪躲。
「唔、我没这方面的经验，找我真的可以吗？」
纪禹翔头也不抬，「我觉得好就好。」
「……」
悄悄的把目光聚焦在纪禹翔拿着画笔的手上，却在他抬起头的刹那又对上了眼，她又撇开视线，「你、你……画画是兴趣？」
「嗯……可以这麽说但也不可以说不是。」
她疑惑的挑起眉。
「你知道我妈是做设计的吧，理所当然我跟羽筠小时後就会学一些像画画什麽的。但我爸妈也不会强迫我们，所以在这方面比较没兴趣的羽筠学个几年之後就没学了，但我之後还有学彩妆和美发。」
「因为兴趣？」
他停下笔歪了歪头，咧嘴一笑，「不知道耶。」
静静的看着他，她没有再追问。过了良久，她却突然听见他低声道。
「或许……就是想离她近一点吧。」
窗外的雨声渐大，但她还是依稀听见了。画布遮住了视线，使她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
「好了，今天就先画到这吧。」纪禹翔站起身，「看来有人来接你了。」
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麽，但她还是站起身往外走去。
纪禹翔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别告诉其他人今天的事。」他眨了眨眼轻笑道。
「禹翔？」突然一道冷淡熟悉的嗓音在背後响起，她诧异的回过头竟然发现蓝沐风站在他们身後，手上的伞还滴着水。
「你们怎麽会在这？」
「哦我之前跟她说过我也想吃她做的点心，所以她才拿来给我。」纪禹翔笑道。
瞥了她一眼，蓝沐风颔首。「那我先带她回去，她家人刚刚打电话来找了。」蓝沐风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轻拉起黎允曦的手，头也不回的往校门走。
「你怎麽了？」抚着被风吹乱的发丝，她看着牵着脚踏车走向她的蓝沐风。
虽然他话本来就不多，眼神也丝毫没有不对劲，但她还是觉得他有点怪。
「没什麽。」蓝沐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书包，仍面无表情。
「季凡哥打给你？」
「嗯。」在几分钟之前他刚收拾好正要回家，手机却突然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起後才发现是季凡。他说黎允曦还在学校，拜托他把她载回咖啡厅，说完就挂上了电话。後来他去问了同学之後才听说黎允曦应该是在美术教室。
「回去之後我会跟他说，不需要再麻烦你……」边说她抬起眸，恰巧对上蓝沐风的眼，瞬间噤声。
接下来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任凭风在耳边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