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一杯热抹茶奶绿,靠在我的床头:「宇伶,你不觉得最近喵喵很怪吗?」「…」我没有回答,把玩着手中的史迪奇大玩偶。她舔了舔薄薄的嘴唇,把马克杯放下:「我就这麽觉得!」「为什麽?」「因为她考完一段,竟然没打来耶!这几天都没。」「我…没开机。」「知道啦!我早习惯了!」「所以...所以『他们』考完都会call你罗?」「对呀!是我叫喵这麽做的。不然她又不知道躲哪去了…」我的脑海逐渐浮现,在北车时,小岚接起『他』打来电话的那一幕。
「说不定,这次她考爆了。」我猜,因为这很有可能绊住她。小岚眼睛瞪大,似乎很害怕:「不会吧?」「反正我也爆了。」「是喔…」「对呀!星期三全部主科几乎都出来了,我最有把握的国文真想给他去死一死。」她嘟着嘴,不予置评地碎碎念:「拜托!我才不相信能有多惨勒…...你的国文惨是多惨?还不就没有九十。」我眨眨眼,想狡辩却被她驳回:「好了啦!我知道你国文很强。我的国文也…」这时候我家电话响了,小岚嘟囔着:「这麽晚怎麽还有人打来?」「喂?」还没响到第三声,我就接了起来,而话筒另一头,是哭声。
「喵喵吗?你怎麽了?不要哭啦!」我急了,小岚一听,整个人扑过来,对着电话大喊:「许雅涵!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哭声一直很低迷,变成了规律。差不多有一两分钟,我才听见喵喵的字句:「宇伶,怎麽办?我…我的数学没有到高标。」我和小岚交换了眼神,尽可能地安慰她,当然徒劳无功。她不敢告诉她的妈妈,但是她妈昨天就开始逼问,她已经快崩溃了。「不然这样好了!」小岚抢过话筒,偷瞄了我一眼:「你拿几件衣服,来宇伶家吧!」
从我床前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一零一。我们三个人趴在窗前,看着稀少到不行的星点,街道上偶尔有摩托车驶过,云雾遮住了大半的一零一。「我想看《苏西的世界》。」我说。「我想看《魔境梦游》。」小岚说。「我想看《一页台北》。」喵喵说。这些Yellow和他一定都不会想看吧?「他们应该想看《钢铁人2》吧?」喵喵看着我,我微笑。小岚呵气在玻璃上,再画上一颗爱心:「还没上映啦!」我们一起笑了,今天台北又湿又冷,我以为走了的春天,又被披上灰色的斗蓬。
每一个人都是一条线,互相平行、交错、垂直,最後可能会纠结。我们五个人缠绕成了一綑毛线,一起散开,亦或一起依偎。
「安宇伶!起床!」小岚掀开我的被子,喵喵则伸手来搔我痒,我哀号道:「好冷啦!啊…很痒欸!」「再赖床呀!难怪每天都迟到…」小岚把我拉了起来,看我一脸惶恐与惺忪,很不给面子地大笑了出来。喵喵套上了外套,静静地坐在床脚。小岚把我折腾了半天,直到我瘫软在乱糟糟的棉被上,才肯放我一马。没多久,我妈来敲门,她问我们要不要起来吃早餐。「今天你还有弄喔?」我打开门,我妈扮了个鬼脸:「你老爸帮你们去买水煎包了啦!」
天气依旧阴冷,如果在这种晦暗下去扫墓,很难可以有什麽「愉悦」的心情吧?「清明时节雨纷纷,看来不是唬烂的。」我咬了一口水煎包,肉汁噗滋地流泻而出。喵喵没有吃,只是咬着豆浆的吸管,愣愣的。小岚没料到里头有溢满的肉汁,搞得满嘴都油兹兹的,手也被波及。
「早上yellow打来。」喵喵的牙齿没有放开吸管,含糊地迸出了这几个字。小岚连抽了几张卫生纸,一边猛擦手一边说:「难怪你这麽早就醒了,昨天我们搞到两、三点才睡,我快九点起床,就看到你张大眼睛在发呆。」「那跟yellow没关系啦!我只是睡不着,然後七点多他打来。」喵喵终於肯放过可怜的吸管一马,我笑道:「他干麻?」喵喵啜饮着豆浆,瞪着桌缘:「昨天,他有打电话到我家,因为我关机又不在家,我妈又很火大,所以他猜我一定出事了。」「摁。」我回应。她昨天硬拗说要来我家,她的老妈的确不是很想放人,但是喵喵昨天可以说是只有「告知」没有请求「答覆」,她带着她的衣服就冲了出来,完全不顾她妈的咆哮。
「所以yellow昨天找你干麻?」我问,她摇头:「不知道,早上开机发现他的简讯,没多久他就打来,只是很着急我在哪里。听到我在宇伶家,他才挂电话,也没有多问什麽。」「搞屁呀!yellow是脑袋有洞喔?喵喵离家出走还能去哪里啦!也不call我或宇伶。」小岚认真地骂着yellow,连我都觉得好笑。喵喵耸耸肩,淡淡地开口:「他只有听阿杀说小岚住宇伶家,他好像以为小岚很down吧?」「是喔?」小岚傻笑,忍不住推喵一把:「我怎麽可能那麽弱!你们好像一直忘不了隔宿的事情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