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好厉害！又是一球！这毫不逊色於男性的攻击实在是太出色了，那强劲的力道──诸位！是否感觉到了你们的内心和我一样被强劲的三分给贯穿了呢？」
主持人豪放的主持着，不时穿插着已经有些失去平衡的转播……当然有人不满，不过不满的人是帝光监督代代木飒也，理由是因为能够被枫的三分球贯穿内心的只有他──
「……噗咳！」
「感觉枫君会这麽做。」收回了手刀，樱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於枫以外的人同样面无表情的飒也，并且阻断了对方脑内爆发的小宇宙，以免发射了神奇的大宇宙电波来干扰比赛……
「明洸申请暂停！」
「唉？无谓的挣扎吗？」人群不禁做出了臆测，在这种第三节初，比分６２：１０的情况下，暂停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而顺势的，枫也就轻轻抬了个头，叫飒也去宣告他们要换人上去……也就是将第二节初上去一次的樱再次换上。
一屁股坐上了板凳，接过了经理雪所递过来的宝矿力与毛巾，第三节中段出汗量也算可观的枫就向是如释重负的中年大叔一样大口「哈啊」的放出了不明所以的轻吟。
「……看来他们想要做什麽。」
虽说枫很悠哉的在回复身体状况，但并不代表佐夜就会……毕竟他可是那个传说中的副部长！部长可只是吉祥物啊！
「欸欸欸？要做什麽？」绪子惊呼了出来，接着与亚希子面面相觑，露出了彷佛撞鬼的表情。
她们也是知道有那种例子，因为赢不了而想要把对方废掉之类的……嘛，之前看高中生的Ｉ．Ｈ的确就有看到。
谁知道那种人会不会出现在明洸，又或者是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都有可能导致於截然不同的曲目。
「队长，我说那个头发最短的，和一开始稍带冷艳的奋斗眼神相比，现在有点像是……夜后？」
「……我知道。」
一瞬间枫的脸也冷了下来，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井户本苑麻……对方有些像是男孩子的外表，说不定心思也像一些男孩子一样，有些的，冲动行事。
「暂停时间结束！」
「总之，樱酱也跟着上来，用我们的诚意……画下句点。」
丢下了这一句话後，所有队员不再谈话，而是面有凝重的再度踏上了球场。
这一球是明洸的，对方小前锋担任外发。
虽然说防守没有空隙，几乎只要他们一外发，就会被帝光截断……然而他们还是，有办法找出来一点点的！
哪怕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
那样的奇蹟降临了──！那一球虽说遭遇到了一点阻碍，但仍旧勉强的让控球後卫伊达绿叶给接住，尽管稍有震惊，他仍然凭藉着篮球员的本能而以奇妙的姿势扔出了那颗球，躲过了枫，传给了正奔跑过来的大前锋绫绘衣。
「绪子酱！」
「收到！」
立刻切换位置的绪子挡在了对方面前，大前锋绘衣的速度也不得不硬生生的停下，转而往後一拉，再快速的绕往另一个方向。
不过当然，一旦没了一开始的冲劲，想要继续也是不可能的。
绘衣感受到手一空，原本手掌心粗糙的触感抓了个空，球在电光石火之间被绪子抄走，并且很快的以一个快速的长传到了樱手中。
明洸没有拦住那球，因为他们没有人力在那。
在那几乎就要出界的边上！
樱的存在感也不是说很低，那娇小而面无表情的特徵要让人不记得也难，但问题就是她站的位置，让明洸下定决心，与其去防守那奇怪的打法，不如更加拚命，去防守其他球员，让球不要到她手上。
这个决策，如果是由与帝光女篮同等的队伍做出来，一定能够做到。
然而，帝光女篮与其余的人落差太大了，要相比，就像是大峡谷顶端与大峡谷底端。
足足差了几千公尺。
「这个，真纪君。」
咻的，球先是转移到了已经回到这个半场的枫紧接着又透过一个地板传球避开了控球後卫伊达绿叶，给了真纪。
她的面前没有人！
於是乎，以三步上篮再次得分。
「漂亮！明明是容易被阻挠的地板传球却能够成为最完美的助攻！不愧是女篮界的奇蹟！」
主持人仍旧以高亢的声线讲解着，并且拚命地煽动着群众的情绪，想要让这得来不易的世代，划下最璀璨的惊叹号。
……他们没有留意到，最後可能会成为不详的二度和弦。
「……队长？」
「苑麻？」
「井户本前辈？」
看见神色不妙的井户本，明洸的队员纷纷吐出疑惑的问句，然而井户本却像是听不见似的，揪紧了自己的短发，烦躁地摇着头，像是在躲避什麽一样，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队长……中邪？」
「笨耶，新奈，怎麽可能有鬼……」
「而且队长就是鬼……」
「安静！」
猛然地大喝一声，井户本摇摇晃晃地放下自己的双手，双眼不再无神，抑或充斥着哀伤，而是满满的……光芒。
「分差是五十四分，现在是第三节，基本上再怎麽猛攻也不可能了……而且我们也没有超越帝光的实力。」
「井户本！这种丧气话——」
「所以。」强行打断了伊达绿叶的话，井户本的手拍上了对方的肩，「要奋战到底，给予他们……我们并不胆怯与懦弱的宣告。」
明洸的阵营迎来了稍稍的沉默，似乎在思索着究竟该放手迎来沉沦，抑或将残余的火光给释放。
「……支持苑麻。」井户本的好友首先出声，挂着浅浅的微笑，她似乎体认到了什麽，疲惫感一扫而空。
「既然确立了目标，那就继续吧！筑紫，外发！」
「哦！」
在一旁看着对方小前锋跑向场外，结果裁判手上的球，枫压低了重心，颇富兴味的和佐夜交谈道，「他们不一样呢，如果将来可以在同一个学校，真希望能交给我把她们锻链得更加强大。」
「……将凡人锻链成什麽吗？还真符合你的风格。」早已习惯枫的举止，佐夜听了後，耸耸肩，不做出什麽评价。
她也是这样被枫给锻链上来的，不可否认，对方很强，拥有那个力量，但也不能否认，这样的行径并不全然能被所有人接受。
比如对手，比如自傲的天才。
场外的筑紫一个妙传，竟顺利地躲开了眼前樱诡谲的断球路线，那一球就像是有魔法一样......甚至可以媲美黑子的魔法传球。
「喔喔喔！这就是明洸中的反击吗？」
主持人大喝一声，吓着了不少人，但至少也提醒了那些发出不满叫声的观众他们有多失礼。
经过一两个传球，球来到了伊达绿叶，也就是明洸控球後卫的手中，他右手稍稍後勾，谨慎的盯着带着点淡笑的枫。
「……帝光队长，我很想问你的这个笑容的意思。」
「嘛，大概是认为还有救──这个世代的篮球。」
短暂的眼神交会与短暂的言语，并不足以让枫所有想说的话传达给对方，在绿叶眼中看来，那句话更像是意味不明的神谕，回答了他却不让他了解。
但不管了不了解，现在最重要的是突破眼前的人！
「不管你想表达的是什麽，帝光的，就算输我们也要你们付出一定的代价！」
「代价……？」轻松挡去了绿叶的其中一条去路，枫轻声重复了前者的话，「如果是，输得有尊严，那就尽管来吧……」
眼底闪烁过了火光，绿叶开始进攻。
两位控球後卫灵巧的动作就像是华丽的双人舞，在炫目的舞厅之中伴随着光线而交错。
枫的手就像是机械，精准的直朝每一刹那的空隙而去，然而就像是卯足全力似的，绿叶总是靠着反射神经，即使枫能够推敲出她将会如何去做，在不足以媲美电脑的运算下，这场华丽的争斗，逐渐地迈向人类最初的型态。
……原罪的野性，与美德的直觉。
彷佛是橙色的枫叶与翠绿的叶片不可能同时并存於枫香树上，这场比赛也一定得分出胜负，且来得比她们所想得还快。
其实，已经到了极限……
猝然之间，有什麽细微的改变了，场上的选手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颤栗，而观众则是屏住了气息。
只见橙色的篮球，滚落至地。
「桥本……？不对……」佐夜忘了捡球这件事，只是困惑的呢喃。
照理来说，如果是枫抄到了球，是不可能任由其有机会落地，更甭提露出这种机会了……对方不会向明洸因为怜悯而放水，那才是真正的打击。
可是，倘若错不在明洸，那究竟是为什麽，那颗球会落地？
静默只持续了一秒，甚至是更快，枫已经以右脚为重心，让整个身子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接着随着离心力弹出，用最快的速度跑向那颗球。
然而，绿叶也没有输，他几乎是同时动作。
两抹身影由场的接近左边，跑向右边，其中没有任何人打算出手……因为那在潜移默化之中，就像是作弊一样。
争夺着什麽，计画着什麽，感觉都会在其中一人触碰至球皮时揭晓……
碰到的是枫！
「好球！樱──」
「酱」字没有出现，出现的是，有些相似的，落地声。
关於人体的。
如同北海道正准备翩翩落下的，枫叶。
触及地板。
¬「静かね」
「ん？そか？」
「そですよ。」
「まぁ，実はこれは一番素晴らしい。」
「え？」
「いえ，别に。だけとね…」
──好安静呢。
──嗯？是吗？
──是啊。
──嘛，其实这是最厉害的呢。
──咦？
──不，没什麽，但是啊。
「一旦失去了什麽，就永远回不来了。」
擦得晶亮的地板映照出了枫过於接近的脸庞，以及上头的惊愕。
手肘触地，热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好痛，脸颊因为摩擦地板而生热，好像烧了起来一样。
好痛，手臂因为本能避免撞击而承接力量，好像要死了一样。
好痛，脚趾头，好像裂了，好像断了。
好痛，好痛，好痛。
一直以来都挺拔的橙色身影，这次只能病恹恹地躺在场上。
相同色系的篮球，不知何时滚落出界……
相同色系的人儿，不知何时被判出界……
「啊……」枫轻轻地吐出叹息，扭曲的脸庞不愿意让泪水掉落。
原来，井户本的决心在这里，而那看起来只是一般的踏步，其实隐含了那麽深的意义。
「比赛暂停！」
场边譁然观众们交头接耳着讨论，枫的实力不可能会让她跌倒。场上的处理也不可能让地板残存那麽多的危险，更甭提对手是有风度的……
「不可原谅……」
「赤司？」绿间轻轻一唤，但对方好似没听进去一样，难得的在那张冷峻的脸孔上染上了一抹愤怒，比起现在的他，那是更像从前的情感。
那个人可是枫，是唯一能与他匹敌的那个人，怎麽可能，如此轻易的……
这是什麽样的感情？讨厌的人跌倒了，身为敌手的他应该在嘴上说出关心的话，并且在内心感到愉悦才是，为什麽，为什麽他没有办法按照自己所想来演出？
「不是说，违逆你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吗？在这里，因为区区一个小卒就跌损？笑话！真正的帝王可是──」
可是什麽？
赤司的心中彷佛出现了这麽一个偌大的疑问，制止住了他剩下的细语。
「……站起来。」
「……给我站起来。」
「桥──」被打断了，绿间紧紧的扯住了赤司的手腕，不让他站起身，而想当然後者一脸不悦地瞪着他。
「真太郎，放手。」
「不放，应该说，你真的说了，又如何？」
第一次，赤司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对，井户本的那一个犯规不可能被抓到，在争夺中受伤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她刚才还藉由一个完美的死角封锁住了裁判的视线，位在观众席这里，除非真的很了解枫的为人，不然不可能会发掘真相是什麽。
淡淡地扫视了赤司一眼，绿间放松了力道，将视线移回场内，「你应该做的，只有看。」
「如果她真的对你那麽重要的话。」
是的，他不可能做些什麽，场上比赛的是和自己职权一点相关都没有的人，除了相互熟识以外没有共通点。
说穿了，就是就算想要帮忙也爱莫能助。
咬紧了下唇，赤司着实不懂自己为什麽要流露这麽多感情在一个人身上，他讨厌桥本，他讨厌对方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相反……可难道这是因为那份相反，造成了异性相吸吗？
绝对的，永远只有自己，只有残暴的君王才能生存下去，亲民的王者不可能存活，终究只有在大意下死去。
本应是这样的。
但那亲民的王者，即使硬是被脱下了台，那照亮王者的光束仍然紧紧地跟随着她，没有离去。
「为什麽……」
轻轻勾起了唇角，那最完美的一面，正展现在赤司的脸上，「你到底，想要表达些什麽呢？」
头好痛，不论是赤司或是枫。
「枫枫酱，能动吗？」
「啊啊……」缓缓地爬起身，以手支撑着头部，枫的样子有些狼狈，「脚，帮我脱掉。」
雪连忙点头，七手八脚地将枫的鞋袜给脱去……在那之下的，是夸张的瘀青。
「这是──！」倒抽一口气，雪几乎就要哭了出来，而在一旁的裁判显然也有些惊讶。
「是，骨折的瘀青……枫枫酱你不可能再打了啊！」
「我知道啊，况且这颗头也撑不下去了啊。」
有些昏，真是雪上加霜，偏偏如飒也所说，发作了。
「……笨蛋。」佐夜的语气很平淡，她示意雪让枫穿好鞋子，同时搀扶着她坐上推来的轮椅。
「佐夜酱……」
「不用说，我知道，板本、榎本、梶那边我都会说。」
「……嗯，辛苦了，副部长。」
「笨蛋。」
这一次，主角没有继续留在场上。
她黯然退场。
但唇角的微笑，没有落下过。
「好！和久澄！上来！」
「……是！」
脱下了帝光女篮的T-shirt，和久澄沙鸥没有任何犹豫的走上场。
她知道，枫也不会想要她在这时犹豫！
「听好，桥本因故下场，我想原因也不可能被探讨了……那麽，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只有给明洸一个痛击，就算他们男篮再怎麽可敬，女篮可是做了比我们那可耻的男篮还要可耻的事。」
「喔！」
接下来的节奏，好快。
没有枫彷佛是错觉一样，和久澄被枫训练的很好，几场比赛也都有上场，实战经验非常充足……况且搭上佐夜的辅助，帝光没有变弱。
明洸，没有任何变化。
井户本没有表情，好安详。
──真的不小心杀了人，声音不可能如此安详。〈出自《破案天才伽利略》〉
其余的队员，没有表情，就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那份愧疚，只会跟着毕业，跟着被遗忘，然後最终没有人记得。
明明分差是越来越大的，就每个面向来说赢得也是帝光，但没有人开心得起来。
每过几秒就进球一次，明洸没有放弃，但还不如放弃的好。
迈向第四节的休息很快的过去，这次没有队长给指示，身为教练的飒也也没有说话。
然後，在平稳的节奏之下，弥撒结束了。
莫札特的安魂曲是写给自己的，那麽，这场比赛是留给谁的呢？
100：10，也是有些嘲弄人的分数。
这一届的全中，帝光依然得到双冠军。
女篮依然达成连霸。
……然後，不论是谁，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事实上，这一届的全中，没有任何人真正获胜。
胜利，究竟是什麽呢？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时，也想问出口时，黑子才发现，赤司早就不见了。
「我……到底是什麽呢？」
「到底……这一切有什麽意义？」
「谁可以，告诉我……」
「开心的篮球，在哪里……！」
後记：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